2020年8月25日 星期二

人文教化的思想論述

 2020. 8.16  Sun. 

人文教化的思想論述

              「慈濟人文」不只在慈濟大學中強調,實際上也於慈濟各個單位及志工社群中普遍重視,而成為慈濟志業一大使命。然而「慈濟人文」在慈濟大學理應其它志業,包括慈濟中小學等之人文教化有所不同,而可以多一點深度內涵論述,行動之餘也多了言說的進階開拓,而成為朝向典範大學的未來展望(之一)。換言之,慈濟的人文洗禮不是特定意識型態的灌輸,而是醒悟到人身而為人的高貴價值,關乎人世間美善的實踐,如是當有一番思想論述和思想辨證的過程。尤其大學是學術研究機構,學理的論述不可或缺,以避免顧此失彼,使得「慈濟人文與學術薈萃」能均衡發展,讓「慈濟人文」因學術的養份而茁壯強大。

  大學扮演著學術研究的功能,如此「慈濟人文」理念傳遞的同時也知識層次的反思,作為人文教化的理論基礎。[1]例如近來因於Covid-19全球疫情慘重,證法師透過茹素的呼籲,期盼藉由戒口而戒心、改變災難的蔓延,而廣大的慈濟人亦積極響應齋戒素食、慈悲護生。然而佛教傳統而言並沒有硬性規定素食,卻以「三淨肉」為容許範疇;因此如何讓理念宣揚與佛教倫理規範符應一致,進一步的研究是必要的,以作為行動背後的理論支撐。又證嚴法師本於不捨眾生苦的菩薩心懷,大力支持遺體及器官捐贈,對於人死後八小時不宜移動身體的傳統說法,值得深度討論及適切回應;包括環保推行涉及佛教的生態觀及環境倫理思想,都是值得藉由論述增強行動後盾[2]換言之,慈濟社群給外人的印象是「做多說少」,該說而未說的或可由慈濟大學相關研究單位──尤其是宗教、人文、社會、教育等既有學門科系,以學術方式進行「慈濟人文」的分析闡釋,而發揮一定的論理作用。

  此外,除了重視人文教化的思想基礎,亦也強調人文教化的思想訓練。如素食、制服等雖是紀律養成和生活教育,但行為的自我約束、自我管理不代表思想的牽制。「制服」雖是「制式服裝」,但思想上卻不能被「制伏」,相對的在生活上力求單純樸素之餘,更要在思想和專業上精益求精。事實上,「思辨分析」長年來亦為慈濟大學教育目標之一,[3]也因此大學通識教育「人文類科」中即相當重視「邏輯思考」相關課程,[4]以提升同學的思辨力和思考力。如此「慈濟人文」所強調的尊重生命、關懷弱勢、服務社會、利他助人等「品格教育」,亦搭配「思辨教育」而相輔相成,所以重視獨立思考、問題分析、論證推理等思想訓練,讓學生除了有「好心腸」同時也有「好頭腦」,如是「慈濟人文」之洗禮才趨於整全完善,而不會只是一廂情願的道德勸說而已。[5]

  總之,人文教化的思想立論乃是慈濟大學朝向典範大學的未來展望(之一),以開拓具有深刻內涵的「慈濟人文」,不只對內強化「慈濟人文」理念的合理性和確當性,提供慈濟教育願景的理基礎,對外展開論述亦得以因應各種可能的挑戰,而從學術的角度證成自身人文教化之理想與作為。[6]


[1] 如慈濟「宇宙大覺者」佛像曾引起一些誤解,如何透過論述來澄清並深化理念的傳達是值得留意的,以免於創新、創意卻引發外界爭議或非議

[2] 事實上,此等議題慈濟大學已有相關研究作出回應,如以亡者器官捐贈為例,慈濟大學宗教與人文研究所有數篇碩論作此相關論述,如袁瑩《從醫學和佛學統合的視角探究臺灣器官捐贈的佛教爭論》(109第一學期)以及張武毅《佛教臨終助念變遷初探》(97學年度第二學期)。

[3] 慈濟大學「教育目標」為「培養具思辨分析、團隊合作及慈濟人文服務精神的專業人才」;此外「學生基本素養」亦以「思辨與溝通」排列第一。見慈濟大學官網:〈認識慈大宗旨與目標〉,http://about.tcu.edu.tw/?page_id=9。(檢索日期:2020/08/16

[4] 「邏輯」與「思辨」曾被列為校核心課程,乃所有慈濟大學學生所必修,但為尊重同學選修課程的意願及自主性而於近年調整為選修,而被列在人文類科的思辨的藝術邏輯與生活」與「思辨的禪趣」,以及社會類科的「實用邏輯」與「思辨與正義」。見慈濟大學通識教育中心,〈1071慈濟大學通識教育課程地圖〉,http://www.gedu.tcu.edu.tw/wp-content/uploads/2014/12/1071慈濟大學通識教育課程地圖.pdf (檢索日期:2020/08/16)。

[5] 《禮記中庸》說:「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其中「篤行」是慈濟一直在做的,而且成效斐然,然而「做是一回事,說是一回事」(to do is one thing; to say is another),因此學、問、思、辨則是日後可強化的,尤其作為高教人才培養單位的慈濟大學可說責無旁貸。

[6] 「慈濟學教學研究中心」已於20202月成立,相信也期待日後更多關乎慈濟現象與慈濟經驗之研究,其中當也包括慈濟人文教育之研究。

2020年8月17日 星期一

「五逆重罪」有多重?

 2020. 8.15  Sat.

「五逆重罪」有多重?

佛教「五逆重罪」一般指涉為:殺父、殺母、殺阿羅漢、出佛身血、破和合僧,此「五逆重罪」之為重,足以墮入「無間地獄」──飽受極苦無有間斷,因此又稱「五無間業」。

 

然而,「五逆重罪」之為重,應當是相對性而言而未必是絕對,尤其在道德兩難的抉擇中更是如此;如殺父、殺母是為了救阿羅漢,殺父、殺母之「情非得已」,此「五逆重罪」似乎也不那麼重,至於是否必墮「無間地獄」,恐仍待商榷。

 

包括出佛身血、破和合僧是為拯救百千眾生,甚至哪怕只是一眾生,基於「我佛慈悲」,此既不得已、也不得不的任何作為,其罪業未必極為深重。

 

從中看出佛法道德觀的兩大特色:一、反形式化、表面化的教條主義,僵化而呆板的持守戒律,卻強調道德規範的內在精神;二、重視行為背後的心念動機,如「意業為重」之但問存念與發心。

 

慧遠在《大乘義章》對「五逆重罪」辨其「輕重」,認為「殺父最輕,殺母次重,殺阿羅漢罪復轉重,出佛身血轉轉彌重,破僧最重。」以殺母、殺母為輕,而殺阿羅漢、出佛身血、破僧為重,此應不難理解,畢竟父母依舊是世間俗情的牽繫,而阿羅漢、佛陀和僧團則代表出世間的尊貴價值(除非父母本身亦為阿羅漢或僧眾);而且僧人、阿羅漢和佛之清淨象徵,不可能無緣無故傷及無辜,因此面對可能的道德兩難,輕重之分判取捨自是清楚明白。

 

而既有輕重之分,代表「五逆重罪」亦必須在相對比較的脈絡下理解,而仍有一定的彈性,其中意念、意圖之「故不故意」為決定罪業輕重的關鍵,如完整的說:「出佛身血」取決於是否「惡心』出佛身血」(梵tathāgatasyāntike duṣṭa-citta-rudhi rotpādana)。

 

從「五逆重罪」的初步反思,或可看出佛教倫理學的思維特色,佛法不是誡命式的「神律倫理」,而是重人文、重理智、重心性等之價值引導與自覺取向。

「法念處」之哲學修煉

2020. 8.14  Fri.

「法念處」之哲學修煉

「法念處/住」的「法」(Dharma)淺白說是真理、道理,所指涉的大致不離「無常」、「無我」和「無生」之「三法印」,試著從事事物物的存在(即萬法/諸法dharmas)去觀察和體悟。

 

巴利聖典《大念處經》記載從五蓋、五蘊和六處中去「注意觀察諸法」,《大念處經》卷1:「彼如是生活,彼於自身注意觀察諸法,彼於他人注意觀察諸法,彼於自身他身兼顧注意觀察諸法,或觀察諸法之生起,或觀察諸法之壞滅,或兼察諸法之生起與壞滅。由於專心繫念而認清諸法無非是如其所念,如其所知而已。如是,彼生活會無所染著,於世間一切事物也無所執取。[1]

 

「法念處」涉及一個人的思想、觀念和見解等,端看是否能「如實知見事物本然」(seeing things as they really are; Skr. yathābhūtadarśana);巧合的是,哲學所強調的「智慧」,亦是關乎思想、觀念和見解,也因此「法念處」之修煉很哲學,或者「法念處」即是一種哲學修煉,目的是為了破除無明的妄執。

 

由「法念處」可看出佛法中的「哲學精神」,如我曾在拙文中提到:任何與智慧相關的,在佛法中不是擺第一位就是擺最後一位,足見智慧的優先性和關鍵性,如「八正道」之「正見」、「六度」之「般若度」以及「三學」之「慧學」等皆是,而今「四念處」之「法念處」亦然。

 

「法念處」之修學以及修學有成,大體是相應於「法行人」之根機,佛法亦是順著「見真實而得解脫」的印度文明傳統而開展,《般若心經》之行深般若、見五蘊空、度一切苦,也是同樣的觀念主軸,唯依觀智而度脫彼岸(「依智得度」)。


在基督宗教傳統亦有類似主張,如《聖經》記載耶穌基督說:「你當知真理,並讓真理帶給你自由。」(You shall know the truth, and the truth shall make you free. [John 8:32]),只是內容和方法截然不同(「因信得救」)。

 

哲學是愛智之學,佛教是覺悟之教;佛教之精神有哲學、很哲學,哲學之精神亦有佛教、很佛教。佛教與哲學之精神的最終乃通往同一個目的,也就是智慧的覺悟。

 

相關文章 

「法」之雙重與同一

「見真實而得解脫」

了知心識實相以滅苦



[1] (CBETA, ZW05, no. 48, p. 191, a12-17) 《雜阿含經》卷29:「若聖弟子有時觀無常、斷、無欲、滅,如無常、斷、無欲、滅觀住學,是聖弟子爾時法法觀念住異於法者,亦隨法比思惟,是名修安那般那念,滿足四念處。」(CBETA, T02, no. 99, p. 208, b9-13) 

小詩(1161)~(1164)

 2020. 8.13  Thurs.

1164

心與道合

「對」

不因有人肯定而對

對的本身是對...

 

「錯」

不因有人發現而錯

錯的本身是錯...

 

「對錯」

存乎己心

通於天道!

 

1163

生有涯知無涯

學問的生命

有限

哲學的生命

無窮

莫以學問自足

但以哲學求道...

 

1162

哲學

不止於論究細小問題

更在於探索深廣境界...

小而不瑣碎

大而不浮泛

是哲學!

 

1161

哲學之道

哲學即求道

道也者

遍佈虛空!

哲學者

無所不在!

只一

易感的心與聰慧的腦

為什麼不說「復歸佛陀的教導」?

 2020. 8.12  Wed.

為什麼不說「復歸佛陀的教導」

「回歸佛陀本懷」、「復歸佛陀的教導」或「重現釋尊的教導」等,在現今佛教界偶會聽到,佛弟子追隨佛陀教法乃是毋庸置疑的,但嚴格說來「復歸佛陀的教導」未必是毫無疑義的。

 

如印順法師在<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說明其「探求佛法的信念與態度」時,曾明確表示其弘揚的宗趣,在於:「立本於根本佛教之淳樸,宏傳中期佛教之行解(梵化之機應慎),攝取後期佛教之確當者,庶足以復興佛教而暢佛之本懷也歟!」也清楚表示:「我不是復古的,也決不是創新的,是主張不違反佛法的本質,從適應現實中,振興純正的佛法。」

 

可知,印順法師雖立基於根本佛教的解脫道,但卻是宏傳中期佛教的菩薩道(審慎抉擇後期佛教),藉此來復興佛教並「暢佛之本懷」;所著重的不在於「復歸」與「重現」根本佛教的教法,反而還要闡揚大乘菩薩道思想,並認為如此才足以彰顯佛陀教導的內涵及真髓。

 

「不是復古」也「不是創新」是印順法師的重要見解;其中「不是復古」已某種程度否定「復歸佛陀的教導」的正確性。對於「不是復古」,印順法師著墨甚多,如在<以佛法研究佛法>一文中,也明確表示:「愈古愈真者,忽略了真義的在後期中的更為發揚光大。愈後愈圓滿者,又漠視了畸形發展與病態的演進。」

 

相對於「復歸佛陀的教導」,印順法師卻說「不復古」,認為「復古」或「愈古愈真」的主張者,忽略了佛教的真義在後期中的顯揚。如此涉及到佛教思想的判攝與發展路線的抉擇,之所以「復歸佛陀教導」,其一即是否定後期佛法的發展是有問題的,而印順法師之不接受「大乘非佛說」亦由此可見。

 

* 修訂自拙文「綜貫一切佛法而向於佛道──從《復歸佛陀的教導(一)》談起

什麼才是「復歸佛陀的教導」

2020. 8.11  Tues.

什麼才是「復歸佛陀的教導」

相對於「復歸佛陀的教導」,印順法師主張「綜貫一切佛法而向於佛道」;相對於「捨大向小」,印順法師認為「大小共貫」。可知,雖然印順法師不主張「復歸佛陀的教導」,並不代表背叛佛陀的教導;相反的,如此才是真正「復歸佛陀的教導」,其中辯證的深意是必須被把握的。

 

換言之,即使印順法師同意「復歸佛陀的教導」的正確性,其意義乃在於「綜貫一切佛法而向於佛道」;而「復古」意義下的「復歸佛陀的教導」,卻是他所反對的。

 

所謂「綜貫一切佛法而向於佛道」乃立基於「緣起中道」來談。在掌握佛法特質(如應機說法、隨宜立制等)的前提下,正觀佛教在世間的轉化,進而適切的條理統貫一切教說,如此才是契合於佛陀的教導,才是真正「復歸佛陀的教導」。

 

倘若不經審慎辨異,切要地把握印順佛學的核心,則不論宣稱印順法師要「復歸佛陀的教導」,或者認為印順法師必然反對「復歸佛陀的教導」,皆不能正確掌握其思想歸趣。

 

* 修訂自拙文「綜貫一切佛法而向於佛道──從《復歸佛陀的教導(一)》談起

小詩(1157)~(1160)

 2020. 8.10  Mon.

1160

皈依三寶

入「佛」慈悲

心中遍滿光明...

入「法」智慧

心中遍滿空靈...

入「僧」清淨

心中遍滿安寧...

 

1159

花果凋敝

樹葉飄零

單純現象有深刻道理

 

一切行無常

凡有生皆死

世間是苦的!

 

1158

法與情

以法為親

心印心

清淨蓮花...

 

以情相繫

線纏線

烈火焚身...

 

1157

輪迴

一天結束

審視所造的業、所受的傷

疲累不堪...

 

一夜修復

清醒的無明

繼續造業、繼續受傷...

教法根源不等於教法全部

2020. 8.9  Sun.

教法根源不等於教法全部

早在民國三十八年《佛法概論》「自序」中,印順法師即主張大、小乘的融合,認為佛法無所謂大、小乘之別,大乘與小乘只是行願的不同,兩者皆立基於「緣起中道」,並以此作為佛法的唯一正見;而闡釋「緣起」深義的《阿含經》,乃為佛弟子共依的聖典,值得受到特別的重視。

 

雖然阿含的經義是一切佛法的根基,但教法的根源不等於教法的全部,所以任何否認大乘的小乘者(只獨宗阿含為聖典者),或離開小乘的大乘者(貶阿含為小乘根機的教法者),皆是一種偏執。對於如何理解初期聖典,從《佛法概論》序中可整理如下看法:

 

1.佛法是「一味」的,只不過不同根機的人有不同的理解。

2.初期佛法的時代適應性,不能充分表達釋尊的真諦;所以大乘佛法應運而生,帶來新的方便適應,能「更以異方便,助顯第一義」(但卻不能忽略大乘的真精神,是能「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的)。

3.佛法流行於世間,不能沒有方便適應,也不能刻舟求劍而停滯於古代。

4.釋尊時代的說法是應機設教的,主要是適應於苦行,厭世的沙門根性(菩薩法,主要適應於樂行)。

5.阿含經》不能看作大乘所貶抑的小乘法,也不能看作是聲聞人所說的唯一聖典,而是要能刺透兩邊,使佛法逐漸取得新的方便適應而發揚起來。

 

由此可知,即使印順法師推崇《阿含經》(或《尼柯耶》)為佛教根本聖典,但不代表他將之視為佛陀教法的全部;相對的,大乘佛法的出現,除了適應時代的發展,也在廣度上滿足了不同眾生的需求。

 

事實上,代表原始佛教思想的《阿含經》與大乘佛教之間關聯的起源與開展,印順法師在著作中著墨甚多,也借重龍樹中觀學「大小共貫」、「四悉檀」等見解,著眼於佛法的全體性和完整面,而提出諸多發人省思的觀點。

 

* 修訂自拙文「綜貫一切佛法而向於佛道──從《復歸佛陀的教導(一)》談起

小詩(1153)~(1156)

 2020. 8.8  Sat.

小詩(1153)~(1156

1156

愛之苦樂

欲愛之至樂

如在天界飛躍

欲愛之極苦

如在地獄煎熬

 

1155

轉情化愛

愛染生娑婆

捨離、昇華、超脫...

純淨的愛

拔度

苦難的眾生!

 

1154

情執愛著

滿身遍體的傷

證明曾經愛過...

 

情執

一往情深

 

愛著

至愛不渝!

 

令人感動

令人感慨...

 

1153

欲的苦痛

如線纏身、如火紋身

法的喜悅

如雨淋身、如水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