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日 星期六

了知心識實相以滅苦

2020. 4.26  Sun.
了知心識實相以滅苦
 佛教的哲學系統從「見真實而得解脫」開展而出,或者說「見真實而得解脫」貫串佛教哲學的整體。
「見」關乎知識學(epistemology),「真實」關乎形上學(metaphysics),而「解脫」自是屬價值哲學(axiology)、倫理學(ethics)及解脫論或救度學(soteriology)之問題。換言之,佛教以「滅苦」為中心目的,其形上學、知識論等探討皆關心「如實知見事物之本然」(seeing things as they really are, Skr. yathabhutadarwana),從中可看出佛教思想之形上學、心靈哲學、倫理學、知識學乃至於因明邏輯等,皆與解脫論密不可分。
Gethin所認為的,佛教思想探討緣起、無我和涅槃等概念,其本身不是目的,而是從屬於精神上修煉之觀念。[1]也有學者指出,佛陀的哲學進路近似古代希臘哲學家(Hellenistic philosophers),若不能「讓靈魂去除苦痛」(expel the suffering of the soul),哲學論述就失去意義,而這點也受到學界的關注。[2]
藉由精神修煉來通達實相,可說是佛教暨東方哲學的共同關注。如佛教表達禪修的梵巴拼音是bhāvanā ,根據Monier-Williams字典指出,其意思是致使存在(causing to be)、實現(effecting)、生起(producing)、展示(displaying)、開顯(manifesting)等。[3]此由bhava所派生,bhava意味著生起、存在等意涵,從bhāvanā似可得知禪修的練習,終至實在(或真實存在reality)的現起、顯示等,表達出禪修與體認實相之間的密切關係。[4]  
  十二因緣法、五蘊、以及十二處與十八界等,屬於佛教的基本教理,而其中心意識皆關涉在內,扮演著重要地位,成為生死流轉與涅槃還滅的關鍵;因此充分的理解佛教心意識理論,乃是掌握佛教義理重要的入手處。
此重要性,不是到後期瑜伽行派唯識理論或中國佛教心性思想才重要,而是在初期佛教中,就極為重要,在生死流轉與涅槃解脫間扮演著關鍵角色。換言之,正因為心意識的概念在初期佛典中極為重要,所以後世的佛教思想家紛紛著眼於此,以進一步闡發及揭示當中的深意。[5]
所以,若略說此心意識研究主題之重要性,大致有下列三點:第一,心意識概念本身在佛典中即相當重要;第二,此重要性可從心意識概念對後世的深遠影響看出;第三,心識問題不僅在佛學思想史上重要,在現今學界亦引起廣泛討論。
總之,佛教關注心識與解脫的問題,認為解脫不離自我、身心、心識之認識;即便各宗各派義理詮解不一,但核心依舊於此。例如佛法之「空」字意上雖不直接論及心識,也存在多元理解的可能,但始終有一療癒目的(a therapeutic purpose),藉由「空」之證解除去內心的迷障(Understanding emptiness removes the psychological impediments to enlightenment.),好比服藥治病一樣,[6]猶如《心經》所述之「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摘自拙作《心識與解脫:對比視域下的佛教心意識理論「導論」202011月台大出版中心出版



[1] Rupert Gethin, The Buddhist Path to Awakening (Oxford: One world Publications, 2001), p. 19.
[2] Steven M. Emmanuel, A Companion to Buddhist Philosophy (Oxford: Wiley-Blackwell, 2013), p. 7.
[3] Monier Monier-Williams, A Sanskrit-English Dictionary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4), p. 755.
[4] 如此,東方哲學脈絡下談心意識問題,或者不只是心意識問題乃至於所有的哲學問題,都有一定的目的論(teleological)預設,這在印度稱作為「業」,在中國則為「道」;此等概念的強調,已然認定這世界的一切不是偶發、隨機而無目的的,自然界運作不是僅由機械性的物理因素所決定,而是背後有一特定目的之導向和引發。
[5] 事實上,不只是佛教要重視心意識問題,任何修道傳統皆重視「心」的特殊地位,印度哲學如此,中國哲學亦然。如被認為二十世紀重要的靈性導師克裡希那穆提所說,如果不瞭解「心」的運作,就不能瞭解以及解決人生中的複雜問題;相對的,理解「心」的過程,即是理解即超越我們人生中所面臨到的危機。Jiddu Krishnamurti, What Are You Doing with Your Life? (CA: K Publications, 2001), p. 3.
[6] 如此「空」的意義只能放在實踐(praxis)的脈絡下理解,而不僅僅只是智性或理論的操練。David Burton, “Emptiness in Mahayana Buddhism: Interpretations and Comparisons,” in Steven M. Emmanuel, A Companion to Buddhist Philosophy, p. 162. 不過Burton此一觀點未必具有新意,類似觀點在學界已有多人提出,如Frederick Streng, Emptiness: A Study in Religious Meaning (NY: Abington, 1967).

*摘自拙作《心識與解脫:對比視域下的佛教心意識理論》(Mind, Consciousness and Liberation: A Comparative Look at Buddhist Theories of Mind and Consciousness)預計2020年10月台大出版中心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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