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其放心之道
在生命教育課程中,常會問「如果生命只剩三個月,你會做什麼?」等相關問題。當然其間答案不一而足,多半是陪家人、旅遊等;但這只是想像臨終前的可能情景,未必感受到死亡的緊急與迫切,而能有真誠的回應。倘若問題稍作調整──「如果生命只剩三個月,你還會做你現在所做之事?」如此提問的直接逼視,更令人審省當下所為的意義與價值。
當我讀到佛典說:「彼等不修身、不修戒、不修心、不修慧,論阿毘達磨論、毘陀羅論,陷於黑法!」心頭凜然一震,實可謂「當頭棒喝」。如果不能依教奉行,如法修持而啟悟智慧,則一切佛學的論議終是枉然,仍舊是無明覆蓋、煩惱粗重的愚夫痴漢,所得的僅是佛法的毛、皮,或最多是肉,而遠不及於佛法的骨和髓。
證嚴法師不以經教義理探索為宗,不空談玄理境界,強調力行篤實的重要性和優先性。她曾對親近她的高學歷弟子不假辭色,應機直指他們的局限及盲點,曾說:「博士」有什麼用,三千煩惱剪不斷,遠不及於一個「博土」。(此可見盧蕙馨教授《人情化大愛》一書,頁44)意即,學者書讀得多,但貪瞋痴煩惱不見得少,卻反而可能更多;相對的,許多不識字,草根性、鄉土味濃厚的志工,卻樂於行善助人,生活過得更加安適自在。
誠然,教授、博士有什麼用,知識智性的發達,不代表私欲貪念的減少,卻可能更為深重;猶如富人有錢卻也不代表快樂,反而有更多的計較和擔憂。佛法所說的「所知障」,即是學者被自己的知識所障蔽,不只學不能致用,反而致庸、致俗,乃至於致苦。
如此,反問自己:如果生命只剩三個月,我是否還會做目前在做的事?──雖然教書、寫論文等是我想做、該做的事,特別是所教、所寫是佛學和哲學此等我深感興趣的,然而我總覺得生命有個缺口,總覺在遊神、玄思中尚未得到全然暢快的適意感。
我想知性的探索已不能完全滿足我,當初學哲學、佛學的初衷再次召喚著我。我覺得自己該有新的調適,或說是回歸,力求把所學、所思、所寫、所教,緊扣在「求道」,亦即佛教對「解脫」的終極關注。
孟子說:「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指出為學求道別無其它,但求把忘失的心找回來;佛法修學亦復如此。佛典之千經萬論,不只開顯實相,而且也導向涅槃。我希望未來在佛典的研讀探索中,不只累積佛法知識,而且能默會、涵養深刻意蘊,而令身心實質受益。如此之「解行並重」,應才能趨近佛法的心髓。(2013.11.24林建德寫於花蓮歇心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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