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29日 星期三

重省師徒之間

師徒之間

師徒之間的傳承關係、師徒情誼,一如世俗中有血緣、血親關係,佛法中所說的為法脈傳承,不僅是己身所從出之剃度形式,更有信念價值的一脈相承。此以道為親之以道相交、以道相謀,象徵共同的理想志願,依此所締結的關係,乃不同於世間的俗情維繫。因此佛門中時有法子與弟子之別,傳法未必都是自己弟子,相對的非自己親剃的弟子亦可於傳法之列。[1]證嚴也曾向昭慧表示:其為法徒、法子,而自己是弟子、徒弟。[2]

然若就以上兩者而言,印順、證嚴之間並不只是徒弟而已,就同心同願來說,師徒兩人並無二致。事實上,「學派」在一般概念是知識取向居多的定位,探問證嚴是否為印順學派,猶如探問印順其他弟子如慧理、慧琛、慧燦、慧潤等──未必走上學問路數、以義理探究為主,如此這些徒弟們是否亦為「印順學派」?

此或意味著「印順學派」概念之仍待商榷,印順門下、門生、門徒乃至於傳人中,不是皆重於思想論議、學問探究,尤其哲學理論屬人類智能的高端運作,未必是多數人所感興趣而足以深入的,然這些弟子們雖未必精讀印順著作但大體皆認同其核心精神,也深受其人格身教影響,所屬道場之內修弘,是弘揚「人間佛教」的理念,如此或亦屬於「印順學派」。

在靜思精舍及慈濟各分會支點的聚會處所,仍懸掛著印順法相(與證嚴並掛而立),在所屬靜思書軒或流通處所陳列的佛教書籍,除證嚴法師的著作外,還包括印順妙雲集》、《華雨集以及其他學術專著等,而少見其他佛學書,如是可見重視印順暨推揚其思想之一例。

「印順學派」中值得一提的人物是惠敏法師。惠敏出家於傳統淨土宗念佛道場(三峽西蓮淨苑),又長年在法鼓僧團擔任「首座和尚」[3]並在教育體系擔綱重任(法鼓文理學院校長),且身為聖嚴晚年所傳十二位法子之一,儘管如此惠敏法師卻也自承為「印順學派」。事實上,惠敏早年曾邀請印順為中華佛學研究所畢業論文的指導教授,留日之前曾經密集向印順請教一些較為深入的佛法,大體掌握印順著作的全貌,除在法義思想上受到一定影響,也和印順弟子厚觀法師有深厚的法誼。[4]

從惠敏自願成為「印順學派」,或也可以看出「印順學派」之跨宗、跨派之特質,當也相合於印順不以一宗一派定位的立場。如此,「印順學派」此一概念的反思,當有助於進一步掌握印順思想的定位及其未來可能開展。


[1] 如法鼓山聖嚴法師晚年十二位法子中,惠敏則非是其弟子,傳法標準或條件包括對佛法具正知見、嚴守淨戒、具攝眾教化能力、從心法獲得入處並有弘法的悲願及能力等。聖嚴法師《我願無窮:美好的晚年開示集》,台北:法鼓文化,2011年,頁90225。此外,聖嚴法師長年教授禪法,身兼臨濟、曹洞兩個法系,也曾為從學之習禪者傳授禪宗法脈,如繼程法師即是其首位法子、成為臨濟宗第五十八世傳承者,法名「傳顯見密」。關於聖嚴之法子繼程法師及其在馬來西亞等地的國際弘法可參李玉珍,聖嚴法子繼程:馬佛與臺佛締結華人佛教圈》,《臺灣宗教研究 152 (2016 / 12 / 01),頁5-25

[2] 證嚴曾向昭慧法師表示:「我是徒弟,妳是法徒,妳為導師做了不少事。」可見:http://www.hongshi.org.tw/writings.aspx?code=325D1E85C2EAEC34470CA943869A0BB6 (2022.6.25取用)

此外,佛門之中的稱呼也未必截然劃分,起於受教因緣可以為學生或弟子,其中學生是通用的、不限於佛門;或者基於尊敬,謙稱自己為學生或弟子,而這裡的弟子未必就是徒弟,卻可以是佛教徒的通用稱謂(如「三寶弟子」)。

[3]根據聖嚴所述,法鼓山之「首座和尚」乃繼方丈後第一順位的僧團領導,方丈請假、遠行或閉關時,即是由「首座和尚」代行職權,此見聖嚴法師《我願無窮:美好的晚年開示集》,台北:法鼓文化,2011年,頁90-91

[4] 見侯坤宏、卓遵宏訪談《六十感恩紀:惠敏法師訪談錄》台北:國史館,2014,頁42-43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