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無量心者,慈、悲、喜、捨。「慈」名愛念眾生,常求安隱樂事以饒益之;「悲」名愍念眾生受五道中種種身苦、心苦;「喜」名欲令眾生從樂得歡喜;「捨」名捨三種心,但念眾生不憎不愛。」《大智度論》
2021年11月30日 星期二
印順法師的福報
印順法師的福報
印順法師在<遊心法海六十年>一文開頭表示:一生為學「福緣不足‧勉力而行」,之所以修建道場稱「福嚴精舍」,即在於福德因緣有限,認為自己研求佛法而成就有限,只由於福緣的不足,也在該節末尾表示衰弱多病的因緣,浪費他太多的寶貴時間,感嘆:「求學而沒有能長期的接受教育,自修而又常為病魔所困,這不都是沒有福報的明證嗎!福緣不足,是無可奈何的事,只有憑著堅定的意願,不知自量的勉力而行!」
上述少福、無福之表述,或僅是自謙之詞,畢竟他老人家百歲嵩壽圓寂,不也是一種福報象徵?尤其在1963年,相當偶然的因緣中,印順導師收了證嚴上人為徒,弟子卓然有成師父也跟著水漲船高,「師公」亦倍受慈濟人愛載推崇,晚年受到無微不至的照料,這皆是大福報的顯現。
作為義理研究的學問僧,印順導師最大的福報之一,無非是有幸從大陸離開,輾轉來到香港和台灣,最後在台灣定居落腳,得以接續佛法研修的理想使命。
據《平凡的一生》<九、廈門‧香港‧臺灣>所說,在國共交戰激烈情勢中,他並無意離開大陸。首先因妙欽法師牽起的因緣而在廈門講學,之後又因法舫法師安排到了香港,經大醒法師、黃一鳴、李子寬等人的勸說到了台灣,然他從未想過定居台灣,如印順法師自承:「我的身體衰弱,不堪長途跋涉。生性內向而不善交往,也不可能有奔向(語言不通的)香港與臺灣的決心。」
當時印順法師心之所屬,其實是四川的縉雲山,到香港也只是短暫停留,原想經雲南回到四川,再加上法尊法師寫信勸他早點來到四川偏安,所以即便兵荒馬亂,他從未生起離開大陸、久居海外之念;然因緣就是如此奇妙,陰錯陽差,使他不只遠離共黨統治的大陸,從香港到台灣時亦晚了兩年,避開了國民政府初到台灣的時局混亂,當時不少僧人曾因無妄之災而入獄(如慈航法師等人)。
當初印順法師若滯留大陸,今天印順佛學將是另一景象,在中共無神論政權底下,沒有宗教信仰自由可言,言論和思想也受到牽制,即便有心為佛教義學奉獻心力,但恐難再有精湛的佛學著述,呂澂、法尊法師等恰可以為對照。
僧人避難來台,反而有更多揮灑空間,這不只是印順法師,星雲、聖嚴等法師之創立大規模教團亦復如是。雖然印順法師也曾經歷《佛法概論》事件的密告迫害,然整體而言仍比身居大陸好得多,如「十年文革」的歷史,不知扼傷多少知識菁英的學術發展與思想遠景。
這從大陸到香港、香港到台灣的過程,印順法師回憶起也多次表示因緣不可思議,如說:「遠離政治動亂的苦難,我有意外的因緣;到臺灣也就有較安全的因緣──因緣是那樣的不可思議!」
隨順因緣推移,冥冥之中佛菩薩的庇佑,將印順法師帶往一個安全自由的地域,免除苦難浩劫、安然度過五十年的自由生活(如他《平凡的一生》所說),此等都可說是莫大福報的象徵。
從緣覺到圓覺
從緣覺到圓覺
佛教有一類修行人,相對於「聲聞」之隨佛法修行,其雖未聽聞佛教真理,卻能直就「緣起」悟入解脫,無師自通、自證菩提,稱作為「緣覺」;猶如「聲聞」重於自身證果,如此之「緣覺」又意譯為「獨覺」──獨自覺悟,若音譯則為「辟支佛」(梵Pratyeka-buddha,巴Pacceka-buddha)。
「緣覺」之聖者身份,顯見覺悟解脫不是佛教所專屬,凡能見緣起實相即能證得解脫,如《雜阿含經》第296經:「若佛出世,若未出世,此法常住,法住法界」。
解脫道依緣起而覺悟,菩薩道則是追求圓滿覺悟,如是依大乘之見,不能以「緣覺」為足而當進升至「圓覺」,如佛陀一樣成就無上正等正覺。中國佛教即以圓滿、圓融為佛陀之最高教法(「圓教」),如太虛大師視「圓覺」為佛陀所證之境,「法界圓覺」表顯大乘佛法之最高證境。
相對於「緣覺」之「依緣而覺」的實然描述,「圓覺」卻展現一定的信仰理想,「圓覺」固然是崇高偉大,卻也易於擬議圓融而落入「唯心的玄理」,印順導師之擔憂乃至於批判正在於此。
事實上,「圓覺」當建立於「緣覺」,「圓覺」不離「緣覺」;佛陀之為「一切智者」、佛教之不共神教,主要在於緣起的智慧──見緣起即見法、即見如來,依「緣覺」談「圓覺」,才契合於佛法的根本,我想這也是印順導師所主張的。
人間佛教與民主化
人間佛教與民主化
2021年11月中旬參加第19屆印順導師思想研討會,晚上和大家聚會閒聊,談到中共對宗教的態度,興起了寫「試探印順法師著述中的反共意識」(或試探印順法師的反共意識)的文章。
印順法師之反對中共主要是紅色政權對宗教的否定態度,這和其他宗教(如天主教)反對中共的無神論一致;當中也涉及印順法師的宗教觀與政治觀。除了是宗教師身份外,法師作為一知識人,自也不樂見思想受到牽制、打壓和監控,沒有信仰自由外也沒有言論和思想自由。暫時想到幾個點如下:
一、反對共產黨不代表反對共產,佛教之「無我」所嚮往的是「利和同均」的理想世界。
二、反對中共不代表反對中國人(印順法師說「我是中國人」)。
三、反對中國共產黨不代表支持中國國民黨(印順法師某種意義下也受過國民黨迫害)
四、反對的共產黨是毛澤東主政時期的共產黨;不過時代在變,現今的共產黨是否如出一轍(本性未改、本質不變)?
只不過,「批印」人士虎視眈眈,倘若夠狠,或會把印順法師著述中的「反共」敍述大作文章,儘管大陸版的《印順全集》已全數刪除這部份。一旦印順法師思想扣上「反共」帽子,在大陸全面封殺,絕不是我們樂見的。這類文章現階段兩岸關係不佳,不宜討論只能擱置。
或許,拉到一個理論的高度,從佛教和印順法師思想探討當代社會的公民意涵,包括對自由、平等、正義、民主等普世價值的重視,也是一種回應的方式。相信印順佛學對於集權/極權政治亦是不以為然的,人間佛教與民主政治當是不相違背、甚至是傾力支持的,這部份將有待於日後之研究!
「素食」整合計劃的嘗試
「素食」整合計劃的嘗試
我的研究多半是單打獨鬥,未來盼能參與團隊合作,嘗試整合跨領域、跨學科研究計劃的可能。目前正構思的計劃主題是關於「素食」,探討素/蔬食趨勢與人類未來、人類命運,分項計劃主持人可從:
一、哲學/倫理學、生命教育與儒學「好生之德」等探討。
二、宗教/佛學的動物觀暨慈悲護生思想。
三、探討人、動物和自然環境的關係,生態保護和經濟模式的平衡永續,審視反思畜牧業對土地資源的破壞等。
四、素食、肉食為何科學研究看法不一?就營養學觀點吃肉是否真為人體所必須?全素是否較為健康或不健康?等。
五、植物與動物生命的異同等,吃素是否也是一種「殺生」等。
素食是證嚴法師和慈濟志業近來強力宣導的運動,然結合科學與人文的學術深度討論始終不足,希望慈濟大學教師有志一同,各從不同專業領域提出素食的研究觀點,明年向慈濟基金會申請計劃補助,一方面支持慈濟的「推素」行動,響應「大哉教育」理念,另一方面也為動物保護以及人類和生態的永續發展略盡綿薄之力。
2021年11月23日 星期二
堅守正道
堅守正道
「八正道」是佛教行者邁向解脫所必須遵行的道路,行於正道也意味要如實正觀,如實正觀而行於正道、行於中道,如《雜阿含經》說:「如實正觀世間集者,則不生世間無見,如實正觀世間滅,則不生世間有見。迦旃延!如來離於二邊,說於中道」,不偏不倚走在正道、中道上,眼睛要看得清楚,正觀即是正見──正知正見因果法則、世間善惡,及至通達無漏智慧,邁向出世間的涅槃解脫。
佛教的修行很平實,走向人生的正途,做一個正直正派的人,外無愧於天地、內無愧於良心,即是步上佛教修行之路,。
印順導師一生重視純正佛法,對於神秘靈異心存保留,以神秘相對反於純正,神秘之故弄玄虛本身就是心術不正。
可知佛法的信仰特質就是立身行事力求端正,與正相對的是不正、是歪,甚至是邪,歪曲和偏邪、邪惡皆為佛法正道所呵斥。
總之,修行的第一步是「正」,儒家之「誠意正心」、證嚴法師之「誠正信實」皆然,也如印順導師說:「深信三寶應從正見中來,依正見而起正信,乃能引發正行而向於佛道,自利利人,護持正法。」正見、正信、正行、正法是佛教不共其他宗教的特點,選擇了正信的佛教,即是選擇作一堂堂正正之人,行於正道自有福報,面對一切亦無所畏懼。
興福之於菩薩道
印順法師在<學以致用與學無止境>說:「從佛法存在於人間,為自己、為眾生、為佛教,出家人所應行的,古來說有三事:一、修行,二、學問,三、興福。這三者總括了出家學佛的一切事行;宏揚佛法,利益眾生,都不外乎此。以個人來說,專心修行(專指定慧說 ),為上上第一等事。以佛教及眾生來說,學問與興福,正是修習智慧與福德資糧,為成佛所不可缺少的大因緣。出家而能在這三面盡力,即使不能盡如佛意,也不致欠債了。」
就上述說法分析,修行為上上第一等事,大致意指佛法以「解脫」為核心關注,一切佛法皆以此為目標;只是大乘佛法的「解脫」不只是個人的、亦是一切眾生的,因此除一己修行外更重視利益他人,如透過學問及興福來利濟眾生。
因此,以個人修證來說,致力修行為上上第一等事,若就普度眾生而言,反而是利他的慈悲行才是上上第一等事。
只不過「興福」在中國佛教傳統似乎是被看輕的,認為是佛法修學中最低階的,往往以「人天善法」來貶抑或看輕。「興福」在「高僧」類型,只是十類中的一類,且可能被視為是不重要的一類。
慈濟以慈善起家、以慈善聞名,屬性定位重於「興福」,也因而易被一些佛教團體定調為「修福不修慧」之「人天乘」,相對而言他們是弘揚佛法、教導修行,自認為是高一階的。
這一方面是以「小乘」的「自度」來看佛教修行,忽略善根福德資糧在菩薩道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慈濟長期以來缺乏法義探究與佛學論述,修行的法門又和傳統很不一樣,因此外人的刻板印象始終難以擺脫。
在證嚴法師心目中,不只是佛教辦慈善,而且要辦出佛教的慈善。佛教辦慈善,若少了佛教精神,雖然也是善,但恐只停留於世間的善、人天的善。相對的,佛教的慈善,具有佛教解脫特色的慈善,當是「善門入佛門」,既修福又修慧,在修福中修慧。
總之,「興福」在大乘菩薩道是極其重要的,如印順法師說「福德因緣不足,智慧也難得成就」,而慈濟正是強調福德因緣。倘若慈濟社群能強化佛法的知見和素養,以及思想的表述與辨證,佛教界不友善的質疑乃至貶抑,當可以煙消冰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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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神戀愛
與神戀愛
人生多憂多苦、多災多難,苦難是人生的真實寫照,然面對苦難,所幸有著信仰依靠,提供苦難世間的安撫慰藉。
苦難是真實的,信仰其中一部份來自於想像,而想像是美好的。或者說信仰的美好需要想像,想像中帶來種種美好,如佛教正向的「假想觀」,給人信心、力量和希望(光明想等)。
信仰的美好慰藉,在神教信仰更是提供強而有力的支助;上帝(God)之無限想像,意味著未來的無限美好。一如熱戀中的男女,想像成為戀愛甜美的憑藉,失去了想像,也就失去了戀愛的滋味。
因此,虔誠信仰上帝,猶如與神談戀愛;與神對話是理性的,與神戀愛卻是感性。
神之超越性,無形無狀、崇高無上,以「戀愛」來譬喻關係,彷彿是一種褻瀆,但這裡只是用世間一般人的心思去揣摩信仰者的心境。
「神即是愛」,愛在神中、神在愛中,人因愛的美好投射,苦難就再也不是苦難。一如「為何對我這麼好」歌曲所高唱的,在信仰中撫慰每一受創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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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s. 乘願再來
「共結來緣」
「共結來緣」
每個人(凡夫)隨著業力而來,飽受生命輪迴之苦,解脫成為目的;菩薩依著悲心願力,自願隨業流轉,陪伴眾生於輪迴中,如《楞嚴經》偈頌云:「伏請世尊為證明,五濁惡世誓先入;如一眾生未成佛,終不於此取泥洹。」
「乘願再來」是大乘佛教的通說與共義,《本生談》所記載的是釋尊累劫累世的多生修行,但是否所有的大乘佛弟子皆發願再來苦難世間,哪裡有苦難就往哪裡去?
理論上應當如此,但事實上未必如此。
考諸大乘佛法史籍記載中,歷代高僧大德發願回到人間不能說是多數,反而求生彌勒淨土者眾,著名如無著、世親、道安、玄奘、窺基、太虛等皆然;倒是西藏佛教的轉世制度回到苦難人間,展現大乘佛教的信仰實踐,只不過非以「人」之姿的靈童轉世,而卻是「佛」(活佛)。
當代華人「人間佛教」中,印順和證嚴兩位師徒可說是佛教史上的異數,以回到人間、再來人間,成為同心共願所在,其精神傳承與理念實踐值得進一步探索,可包括以下內容:
一、「共結來緣」的經典記載
二、古往今來高僧大德的發願去處
三、人間佛教的「再世佛緣」:以印順和證嚴為例
其中第三項是主力強調的重點,不管是印順法師之「為佛教,為眾生」,或者證嚴法師之「佛心師志」皆然。尤其證嚴法師之「生生世世」,不只是個人的慈心悲願,而且更與眾多弟子相互約定,這在佛教史上不是未見、就是少見。
「為償多劫願,浩蕩赴前程」,菩薩悲憫世間苦難、不忍眾生受苦,心不疲厭一來再來,偉大志節令人讚仰、讓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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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思弟子與慈濟人
靜思弟子與慈濟人
2016年慈濟開宗的里程碑,證嚴法師<靜思法脈,慈濟宗門>一文可視為是重要宣示,大致繼<慈濟志言>後另一重要的定位、定向,值得深入探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