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9日 星期三

從「二諦」淺談「安樂死」

2017. 8. 8  Tues.
從「二諦」淺談「安樂死」
「安樂死」是生命倫理學重要議題,佛教倫理學亦有佛法觀點的討論(包括「自殺」等相關倫理學問題),這裡只是從我對佛學的初步認識,淺談一些想法。

人生是苦、生命是艱難的,苦難到達某一種程度會讓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氣,好好的離開人世間成為一種渴望。而「求生不得」,相對於不安痛苦的死,每個人都想安祥喜樂的死,「安樂死」成了久病、重病到徹底絕望不得已的選擇。

例如漸凍人晚期只剩眼球可動,雖然意識清楚、頭腦靈光,但卻一動也不能動,十足的「活受罪」。就有病友表示,如果這世上有十八層地獄的話,他們就處於第十九層地獄;面對這樣的生命難道要「強迫」他們繼續活下去?難道他們沒有選擇安祥離開的權利?

如果用佛法「業報觀」來解釋,如是因、如是果,過去生所造作的如今業力現前──但這說法對重病者而言太過殘忍(雖然實情可說如此)。而在面對業報磨難,佛法是要我們「當下承擔」,否則一味地畏苦逃債,哪怕某一生不會「舊疾復發」、「舊帳重算」?

就佛法觀點苦痛是具有意義的,每一次受苦都是心性淬煉以及業力淨化;雖然「苦不堪言」,但人的精神境界將隨著苦難經歷而昇華、超越,「增益其所不能」。因此在這個意義上,佛教當是反對因痛苦而自我了斷,況且痛苦程度每人不一,有些人處境更為艱難但依舊從容以對,「身苦心不苦」。

此外,每條生命都是寶貴的,即便一漸凍人全身上下只剩眼珠子可動,他的生命亦復無價。他們的示現是人生真實面的寫照,其中意義在於苦的認識、無常的覺知及愛和慈悲的激發、深化等。

然而,佛教不忍眾生苦、但願眾生得離苦,又何以能冷酷無情漠視他們的苦難呢?每活一天就是一種折磨,究竟還要煎熬多久、受苦多久?倘若重度漸凍人清楚表達意願,自發性簽署安樂死同意書而沒有任何壓力,難道他們的心聲不該受到重視?賦予他們生命最後尊嚴?

在理論、觀念的層次上,佛教應不會支持安樂死,但就現實或情感面考量,又無法不考慮他們最悲切的呼喊求救。對此「兩難」情境,我想佛教「二諦」的思維理路或可以提供參考線索,亦即在最高的理境上反對安樂死,但在實際境遇中「情有可原」,在一定嚴密鑑別機制下,有條件「容受」安樂死之可能。                                                                                              

此「二諦」模型不只用在安樂死,面對任何道德兩難情境亦復如此,包括佛教戒律的開遮持犯亦然;即有一個超越的原理原則暨總體觀念在,但落實於現實人生具體作為上,卻又「接地氣」的通達人情,而存在彈性、通融的可能。如此「情理並重」之「二諦圓融」,或也顯示出佛法動態的中道智慧。

小書房做大學問

2017. 8. 7 Mon.
小書房做大學問
數年前我還是單身時,宿舍只我一個人住,能使用的空間就大許多;結婚後雖然換了大宿舍,但專屬我個人的空間卻變小。不過我的書房雖不算大,但沈浸書堆裡一樣怡然自得。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同樣的書房亦不在大,而在於會思想的腦袋;只要大腦夠清醒、夠敏銳,勤於閱讀和思考,一樣可以做大學問。

平時沒事我不太外出,大多數的時間都關在書房裡,在這個小空間過著「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的生活,心理頗感平靜踏實。

過去做學問我是以拼命三郎方式窮探力索,現在年紀漸長儘可能叫自己放慢腳程步伐,以一種悠閒從容的心情來工作。

例如過往是以論文完成否來決定休不休息,但現在是以時間長度來決定之。換言之,休息的衡量不在於做了多少事、有沒有做完,而是做了多久、工作多長時間;畢竟我已不能兩三小時持續工作,不只是「體力」問題,最主要是「眼力」不堪負荷,電腦使用超過一小時就開始「眼神渙散」。

以前寫起論文來,一旦文思泉湧則「勢如破竹」,而今卻只能以「細水長流」自許,每天分三個時段各一個小時,最多維持三個小時和論文「相處」,其它時間「琵琶別抱」,做點別的來調劑一下。

如此持之以恆「做正事」,時間進度上雖少、雖小,但「細水長流」的結果仍是相當可觀的,即便身處小書房一樣可以做大學問......

「判教」作為佛教思想家的要件

2017. 8. 6 Sun.
「判教」作為佛教思想家的要件
佛教思想家和佛教宗教師(或佛教信徒)其中一關鍵差異,即在於是否提出佛教整體、全面的看法,掌握全局在握的佛法視野。

佛教史上所謂「佛教思想家」即是如此,如以中國為例,當三論宗嘉祥吉藏以「破邪顯正」為鮮明旗幟,這正、邪之分已然是一種思想暨法義判攝,又例如他在《三論玄義》中說「三論所斥,略辨四宗:一、摧外道;二、折毘曇;三、排成實;四、呵大執。」亦也是一種佛法立場的主張暨法義抉擇。

著名天台宗智顗大師的「五時八教」判,華嚴宗法藏大師的「五教十宗」,都是不同的「判教」模型,乃至近現代太虛、印順等人都提出一定的佛教判攝,使能以「佛教思想家」之名稱之而無愧。

佛法判攝是將各種不同、不一致乃至相互衝突的說法,得到一致性的理解,不只思想家判攝佛法,經典本身亦作判攝,如《解深密經》之「三時教判」即是。

姑不談判教之正誤否,當試著定位全體佛教思想和信仰,「分門別類」,即是進行「判教」工作。即便智者、法藏等人的判教不符合歷史進程的事實,但至少給予一定解釋;而佛教思想家的要件即在於此,不管這是必要、重要或首要的條件。

大體說來「判教」有兩種立場,一是信仰的判教、一是理性的判教。信仰的判教依個人信仰需求或喜好而判定優劣高下;而理性的判教在心態上保持客觀、中立和超然,依佛法核心根本而判,如印順法師是少數中的代表,緊扣緣起三法印原理原則分判一切大小乘佛法,這在佛教思想史上相當少見,值得被重視。

日後打算深究印順法師的判教觀,顯揚這卓越佛教思想家之所以卓越之處。

放鬆比入睡更重要

2017. 8. 5 Sat.
放鬆比入睡更重要
每個人都有失眠經驗,當我心有掛礙、心煩意亂時,有時也容易輾轉難眠。所幸這些年來佛法的薰聞,加上一些禪修方法(如觀呼吸)的演練,即便夜裡無法成眠亦不感到痛苦,只是告訴自己放鬆以及回到呼吸。

睡眠是生理自然反應,原則上只要覺得疲累,自然而然就會入睡。很多人之所以睡不著,主要是心理而非身體的因素,如心理壓抑、抑制生理的本能需求,使該睡時卻睡不著。

如此,放鬆比入睡更重要,一旦學會放鬆、能夠放鬆,睡眠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因此失眠時毋須慌張,硬強迫自己入睡效果適得其反;相對的,不以入睡為目的之睡眠才更容易入睡,或者說以放鬆為目的之睡眠,才是最好的睡眠「態度」。

放鬆、順其自然是現代人要時時練習的功課,我們都習慣性處於緊張、壓力的狀態,久而久之「彈性疲乏」,生理正常運轉機制被破壞掉。包括我們專心做一件事,也應當是「放鬆的專心」,而不是「用力的專心」;專心的本身就是一種警覺狀態,如何讓這樣的警覺不至於緊繃,乃需要一定的觀照力。

甚至「用力的專心」代表一種貪執,此時的身體是緊張的,相對而言「放鬆的專心」使能把心拉開,保持距離,隨時做好「斷捨離」、放下的準備。

總之,當晚上睡不著或睡不好時,只要告訴自己放鬆,再把注意力拉回到呼吸,而且只注意呼吸,相信很快都能入睡;即便沒睡著心情也是愉悅。但願有睡眠障礙的人都可以試試這放鬆呼吸的技巧。

客觀科學研究意識之限制及可能出路

2017. 8. 4 Fri.
客觀科學研究意識之限制及可能出路
  科學知識在今日幾等同於真理之掌握,科學研究的觀念和方法,也多被認定為普世價值,凡符合科學的即是正確或真實的,反之則是故弄玄虛或怪力亂神,心意識課題亦復如此。如當我們內心莫名感到恐慌、焦慮,尋求身心科或精神科醫生協助時,已然預設心理問題是一種身體的問題,藉由抗憂鬱或鎮定劑等藥物,來解決或減輕症狀。在此脈絡底下,預設了「心即是腦」,或所謂「心腦同一論」(mind-brain identity theory)之化約路徑是正確的,腦神經科學的研究成果已然(或至少一定程度)掌握到人類心意識的本質(或特質)。
誠然,科學背後所代表的理性及實證精神,重視實事求是,的確把人從盲目的迷信中解放出來。例如腦科學未發達之前,「癲癇」(epilepsy)的發生,往往被視為是惡魔、魔鬼的附身,病人被迫進行驅鬼的儀式,使得身心飽受煎熬。而今日神經科學告訴我們,癲癇不過是腦部神經細胞過度活躍,產生不正常放電的結果,透過藥物與手術的治療,可以達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及改善;由此可看出實證科學對於心智研究的正面貢獻。換言之,科學之實證性研究,以嚴密、紮實的方式,重視「眼見為憑」的證據,必有其優點所在。
然而不能經由感官觀察到的,眼不見、耳不聞的部份,是否就一定沒有呢?──對多數的東方哲學家而言,並不全然認同現今科學對心意識的探究結論,未必接受「心腦同一論」的主流觀點,反認為心並不等於腦,因為腦只是個生物或生理概念,所指為一身體器官,但心意識可關聯到人的良知(conscience),以及善、惡行為的造作,肯認心意識概念中含有道德或靈性(spiritual)意涵。從東方哲學來說,始終認為人類心靈和精神的背後,實涉及到意義、價值的問題,不是客觀科學所足以全面解釋的,[1]這意味著心意識除了認知性(cognitive)意義外,還有道德乃至宗教方面的價值性(axiological)意義,而後者才是東方哲學所側重的心意識之內涵。甚至,在東方文化傳統中,心意識屬宗教密契經驗(禪修)的範疇,論究相關觀點時,時而帶著隱晦深邃的特點,如大乘瑜伽行派(唯識學)對心意識的描繪即是一例。
  Wallace之「冥想科學」,曾對所謂的「科學」作釐清,把科學傳統區分為四類:一是科學(science)本身即是「探問的學科」(discipline of inquiry),強調客觀、懷疑、實驗等方式來獲取知識。第二是科學實在論(scientific realism),認為科學不只是一種方法學,而是通達實相、獲得真實知識的一種進路。第三是科學唯物論(scientific materialism),認定一切都是物質性存在,但Wallace認為這已成為一種教條、一種意識型態,乃至一種宗教,成為他著力批判的對象。第四是科學主義(scientism),認為科學本身可以產生真實的知識,而把科學視為萬能。Wallace表示科學唯物論預設了科學實在論的哲學觀點當前提,而發展為一形上式的意識型態(metaphysical ideology),此意識型態獨斷態度的表露即是科學主義,與作為「探問的學科」的科學本身有所差別。[2]
此外,Wallace認為科學唯物論完全排除第一人稱經驗,把第一人稱的研究方法視為無稽之談,僅允許第三人稱的客觀性進路,已然失去科學原本理性、求真的精神,也使得意識研究受到嚴重局限。從冥想傳統的立場而言,Wallace認為我們現今對世界的科學性觀點在根本上即是錯的,因為現今科學並無有效的方法,直接或第一手的觀測意識,其因即是受限於科學唯物論的形上教條。[3]相對的,若認清科學唯物論不足以代表科學之整體,另闢蹊徑從宗教經驗來開展意識研究(重視William James所提之「宗教科學」),才是值得注意的方向;其中佛教傳統具有明顯的經驗及實用主義性格,其實證的態度可與科學精神相符。
總之,科學唯物進路的意識探究,心意識活動不過是一物理或生化現象而己,認為完備的腦神經科學知識,即可全盤解釋心意識問題;相對於此,佛教傳統透過內觀自省的直接體驗,亦顯示另一種心意識的解釋觀點。雖然科學對心意識的探究,回答過往一些困惑(如精神疾病),使人以理性的方式來認識各種心理或認知的異常狀況,但其中仍有不少問題尚待解答;此時「神經現象學」或是「冥想科學」指陳客觀科學研究之限制,而走向第一人稱探究進路,此轉向已然對意識研究提供了新的啟發。


[1] 心理疾病有時是對這個世界的意義理解和詮釋的問題,而不全是身體、生理上的因素,如下列書籍約略表達出這樣的看法:Somogy Varga, Naturalism, Interpretation, and Mental Disorder,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5. Peter B. Raabe, Philosophy's Role in Counseling and Psychotherapy, Rowman & Littlefield Pub Inc, 2015.
[2] Allan Wallace, The Taboo of Subjectivity: Toward a New Science of Consciousness, pp. 17-39
[3] Ibid, p187.

人生中的安全氣囊

2017. 8. 3 Thurs.
人生中的安全氣囊
現代人選購汽車,「安全性」是其中重要考量,如是否配置多個安全氣囊;實驗也證明安全氣囊一定幅度降低車禍的死亡率。

然而行駛在人生的道路上,除了有形的安全氣囊外,更需要無形的安全氣囊;所謂「閻王註定三更死,絕不留人到四更」,當一個人時候到了,車上再多安全氣囊還是得「蒙主恩召」。

如此,我們應該做的,除了養成良好的駕車暨生活習慣外,還必須時時積德植福,因為善業功德是最保險、最可靠的安全氣囊,即便它無形無狀。

生命是無常、詭譎多變的,不怕意外發生,只怕意外發生時我們沒有作好準備。

積善有餘慶、積不善有餘殃的道理即在於此,這說明了不管行善或造惡,冥冥之中都有一股力量牽引,善人有善報、得到好庇蔭;而這確保「福德一致」之無形力量,若以抽象有形的「他界」眾生理解之,佛教稱之為「龍天護法」,基督宗教稱之為「天使」。

人世間很多事沒有絕對的保證,充滿了變數,但若要永保安康,只有心存善念正念為唯一良方;以此來面對未知,一切就沒有什麼好害怕、好恐懼的。

2017年8月2日 星期三

教書樂

2017. 8. 2 Wed.
教書樂
今天填寫教學評鑑之教師自評,查看上學期的教學評量,各科加總平均在4.65,我想這分數應不算低(最高是5)。再看到其中一門課程,修課的七個研究生有五個寫下他們的意見回饋,對一個教師而言,沒有比這些話更讓人滿足、感動的。

相較於在大學部上課,我更喜歡和研究生互動,畢竟他們年紀稍長,成熟而穩定,知道自己要什麼,因此求知若渴。雖然大家程度和背景不一,但只要學習態度認真,我都很願意傾囊相授,沒有保留的幫助他們安心學習,及至於順利畢業。

其實我並不太關心教學評量分數多少,只管在教學崗位上扮演好自身角色。相對的,作為一個大學教授,我還頗在意所謂的「師道尊嚴」,不可能去「討好」學生,甚至還曾在大學部課堂上嚴厲斥責同學的漫不經心。

我所在意的是學習態度,而不是知識背景如何;好比一個在台上奮力唱戲的人,專業各方面皆達水準以上,絕對是礙難接受台下聽眾的嗤之以鼻。


教書十年來,面對書本、以及面對同學分享所知,總是令我感到歡悅。也很感謝這些同學們的肯定和鼓勵,是你們讓我知道我的付出沒有白費。在此同時,我仍清楚知道自己的不足,無論是學問、修養、教學技巧等,比起值得尊敬的老師還相差甚遠,只是希望有一天我真能像他們一樣……

2017年8月1日 星期二

萬事不關心

2017. 8. 1 Tues
萬事不關心
人走入中年,慢慢學習看淡、放下許多事情,特別是莫可奈何之事,只是隨順因緣任其發展。

每想到王維「萬事不關心」便心有戚戚焉,跳脫一切超然物外,讓生命多一分自由自在。這裡的「萬事」大致是人世間的俗事、瑣事,「不關心」即是「斷捨離」這一切,去感受單純和放鬆的美好。

但這絕不是自私或冷漠,只是時局與性格所限,僅能做到「獨善其身」,回來做自己,把自身照顧好就很好了。

「萬事不關心」出自王維<酬張少府>的一句話,全文為:「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自顧無長策,空知返舊林。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君問窮通理,漁歌入浦深。」──既無良策報國,只好一心歸隱,不問世事;寬衣解帶任由松風吹拂,弄弦彈琴映照山月,且從岸邊深處漁歌之聲,去參究人生窮困通達的道理![1]

雖然我還不到晚年,但心境上已開始有此調適;就一個人文學者而言,「好靜」應是一個重要特質。這讓我想到德國哲學家康德每天規律的生活──讀書、寫書、思考和散步,相信這樣的日子是充實、從容和愉悅的,雖然在外人看來是單調、枯燥和乏味的。

「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人要珍惜無事一身輕的時光,在自己可以做、想做的事上放手去做,至於其它煩憂惱人之事就隨它去吧! 


[1]據悉,這漁歌之聲暗用了《楚辭·漁父》的典故:「漁父莞爾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復而言。」

孩子亦是一種資產

2017.7.31  Mon.
孩子亦是一種資產
人生際遇難知難料,有些是業緣決定,有些則是自由選擇,當然亦可能兩者兼而有之,例如結婚生子即是。

婚與不婚、生與不生之間既是選擇、也是緣份;好比投資股票一樣,就現實角度而言可能賺亦可能賠,除了運氣外還要靠個人的投資理念和眼光,如找什麼樣人的結婚、教養出什麼樣小孩,猶如選購哪一家股票等。

有人畢生不婚不生,少了家庭的束縛,把心思放在喜好的事物或理想的追求上,每完成一個夢想就多一分成就感;另有人犧牲原先所好,把心力放在養兒育女上,此時養兒育女可說是一種投資選擇,而既是投資就有風險,如下賭注一般。

但這樣的投資、賭注絕非全無章法,單靠不勞而獲可得,相反的卻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意即對小孩的陪伴、栽培等,即是灌溉幼苗供給養分,付出多少心思便會得到多少報償,成為人生一種無形乃至於無價的資產。

如此,有些人為了家庭、為了小孩放棄更好的工作和待遇,這可以說是他「投資標的」轉換,化有形財富為無形;一方面讓小孩在充實的關愛下成長,一方面也豐富自己的親情體驗。

所有走入婚姻、生育小孩應有此覺悟,雖然自己仍是自己,卻也不再只是自己,而是從履行義務、愛護家人中完成自己。

孩子是人生中一項重大投資,多生幾個猶如手握多筆房地產、多張股票等(只不過不能輕易買賣),至於這些房地產、股票賺賠與否仍決定性的操之在己,所以為人父母不可不慎,其中教育是最好增值、保值的方式,而讓自己孩子始終成為「績優股」


阿比壓對寶了,那我值多少呢?!

讓缺憾成為一種美好

2017.7.30  Sun.
讓缺憾成為一種美好
有同學面臨感情創傷,這種失去所愛的分手之痛,我也曾經有過,但對我而言已經是相當遙遠的記憶。很慶幸的,我已結婚生女,找到私人情感的重心,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也不希望有)任何男女情感上的糾葛困頓了。

曾經的兩人愛的濃烈,雖然分了手,至此之後不再是朋友、或很難是朋友(以免觸景生情、糾纏不清),但心中始終存有一份感念之心,感恩過往的相識、相愛;畢竟茫茫人海中,你們能結伴同行一段時日,那是多麼難得、不可思議的人生際遇。

感情的事沒有對錯,只要真心愛過,一切也都值得了。雖然彼此可能以錯誤的方式愛著彼此,但不代表你們並不相愛,分手後留點餘情、留些快樂回憶,多用情感思考,讓一切的不完滿都得到諒解,缺憾亦成了一種美好。

感情的事需要努力,但毋須太努力,失去她/他也不是你不夠好、不夠努力,而只是緣分不具足。你所應該做的,是讓自己變得更好,讓自己成為另一個他/她的首選。

很慶幸的,最終我都未曾和「前女友」走入家庭;如今想想,倘若真的發生,那將是一場災難,對她、對我都是。因此把時間拉長遠去想,現在所在意的、割捨不下的,都是一時不開通而已,只要把自己身心照顧好,順其自然,一切都往好方向發展。


再愛我有緣的話!

從奶奶身上看到的

2017.7.29  Sat.
從奶奶身上看到的
我的奶奶年高九十五(民國12年生),由於骨質疏鬆行動不方便,雖然能走但需助行器小步走,好在家中請了印傭看護全天候照護。約莫兩年多前我們四十年老舊公寓內安裝了升降椅,讓老人家能到戶外走走、透透氣,她的心情顯然愉悅許多。

然而好景不長,前一陣子兩三戶「惡鄰」結集起來,投訴我們的升降椅影響到公共空間,新北市政府派員來查,寬度就差了那麼一點而不符規定,即便據理力爭仍不通人情,升降椅被迫拆下,奶奶足不出戶已有數月之久。

猶如犯人一樣被迫囚禁在家,她自是相當無奈;囚犯猶有「放風」時,但她連這機會都沒有,對此我們也莫可奈何。雖然一直期盼有轉圜空間,但短時間看不到任何改變的可能。

所幸奶奶修養很好,「逆來順受」始終是她可貴特質,從小一直到老、不管身處何種困境都是如此。如她年輕時先生酗酒,酒後問題層出不窮、不時家暴,終因酗酒過量疾病纏身,死於肝硬化,奶奶也從五十歲守寡至今。

然而,面對過去種種辛苦、乃至痛苦,她總是輕描淡寫不多說什麼,不去指責別人不是(只惦念別人對她的好),告訴我們凡事要忍耐;在此同時心境上常保輕鬆,「樂天知命」亦是她一生寫照。
 
人生是苦、人生有苦,身而為人險阻處處,我們自是要去超克它、改變它,然而在無能為力、無以回天時,當也要作好準備去面對它、接受它,否則徒然的抱怨和抗拒只會雪上加霜,讓原本煩惱的事更加煩惱,佛教之「身苦心不苦」意猶在此。

「逆來順受」、「樂天知命」是我從奶奶身上看到的,願我們家人都能遺傳到這樣的基因、這樣的性格。

「此物何足貴」

2017.7.28  Fri.
「此物何足貴」
八月下旬要到阿根廷「回娘家」探親,整個行程約兩個禮拜;但因航程遙遠,真正停留阿根廷時間大概只有十天。

今早到阿根廷台北辦事處辦理簽證;雖然台灣護照現已可以自由遊走167個國家和地區,但很可惜的我們和阿根廷之間沒有「免簽」的方便,必須準備不少申請資料,簽證費亦高達250美金(我和小女兩人就500美金了),記得多年前我申請「美簽」也不過一百美金。

一趟回阿根廷所費不貲,不只簽證費偏高,三個人的機票錢可以買三台125cc摩托車,指一算這趟返鄉行程安排,已有二十萬開銷,再加上內人的「無薪假」(我因暑假不受影響),那「財損」又不只如此了。如果同樣的錢去鄰近國家觀光旅遊,大概可以玩得很盡興,甚至很放縱。

阿根廷對我而言是個陌生國度,不只是時空距離遙遠,心靈的距離亦甚遠;如果不是取了一個阿根廷「外籍配偶」,我想這輩子很難有機會去這個國家。

雖然我個人對阿根廷情感淡薄,但對我內人而言卻是意義深遠,「異鄉遊子」的思鄉、思親情愁我約略能夠體會。她六歲移民阿根廷,生活22年才回到台灣,一切年少的點點滴滴皆烙痕於此,成了生命不可切割的部份,返鄉不過是重新連結過去的經驗,再次回味曾經的自己。

此外,小女已兩歲七個月大,還沒有去過媽媽的故鄉,還沒有探望過外公、外婆,她媽媽的親友也還沒有看過她、抱過她,而且好些親友年紀都相當大了(不是八十多就是九十多),因此找時間回去看看大家、也給大家看看,實屬人情之常。

所以,即便這趟旅程從現實考量(就時間、金錢等而言)並不划算,但人世間諸多決定不在於「利」而在於「義」,情義的珍存總是重於利益的權衡。

古詩十九首有詩云「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原指採折一朵小花送給長遠相隔、日夜想念的人,重點不在那朵花,而在於那殷殷思盼,花只不過是「藉物表情」而已。同樣的心境底下,這趟旅途又怎能說貴呢?家人、朋友之間是無價的,一切的昂貴都比不上人世間情誼之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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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我來了(只是貴了點)!

Wim Hof Method

2017.7.27  Thurs.
Wim Hof Method
最近在youtube視頻認識一個名叫Wim Hof的荷蘭籍奇異人士,他多種特異表現打破世界紀錄,就我記憶所及有:
一、僅著一條短褲在冰天雪地中跑馬拉松、登爬世界高峰
二、獨坐在冰水中達兩個小時之久
三、在高溫沙漠中跑馬拉松數小時滴水不進
四、結冰的河海下游泳達一百多公尺不換一口氣
五、三、四十年來一天只吃一餐

Wim Hof認為人可以透過自主訓練,超越身體限制,常保健壯身體。科學家曾以他作活體實驗,把病菌注入他的體內,一般人短時間即有發燒、頭痛等症狀,但他沒有明顯反應,最多只有些微頭暈。但這不只是他天賦異稟,而是大多數人經鍛鍊都可以提升免疫系統,達到相似身體狀況。如科學家也從他一批學生作實驗得到相同的結果,可見他的方法是管用的。

他訓練的方法包括:一、呼吸控制;二、耐寒訓練;三、精神集中;只要在這三方面勤下工夫,短時間就可以看到效果。

對熟悉東方修煉傳統的人而言,Wim Hof 所做其實不足為奇。他本人曾在東方學習瑜伽、禪修、氣功等,藏密氣功有所謂「拙火瑜伽」(tummo),讓丹田聚氣、發熱,使身體抵擋寒霜侵襲,在冰凍裡悠然自得

人要多接受磨練,古來也有「若要小兒安,常受三分飢與寒」之說,而事實上不只小孩,大人亦如是,適度飢寒有時對身體是好的。相對的,溫室裡的花朵反而弱不禁風,因此多穿衣服外更應該增進身體的耐寒力,如Wim Hof所說「寒冷是我溫暖的朋友」(Cold, my warm friend!

看了Wim Hof事蹟,讓人對於「不要小看自己,因為人有無限的可能」有更深體悟,只要堅定的決心,再加上方法正確,人的潛力無窮足以超克生理上的限制。

慈善救濟與佛學研究

2017.7.26  Wed.
慈善救濟與佛學研究
這些年我在慈濟大學任教,主要從事佛教思想的教學與研究,常聽到慈濟不需要或不發展佛學的聲音,包括同在志業體任職的學者亦對我如是說。身為一個佛教學者,以佛學為專業,對此心理頗感無奈。

事實上,慈濟不是不需要佛學研究,而看是需要什麼樣的佛學研究。就像「慈濟學」暨慈濟宗門、靜思法脈探討,以及證嚴法師思想研究,不也是「廣義」佛學研究的一部份?

一如佛教學者藍吉富先生把佛學分為「基礎佛學」、「理論佛學」和「應用佛學」,認為證嚴法師的成就在「應用佛學」,如她的「靜思語」即是一例。可知,相對於現今學術界強調「理論佛學」,傳統佛教界重於「基礎佛學」,慈濟人當可以把握「應用佛學」發展的新契機。

如先前所述,這樣的「應用佛學」是奠基在「實踐」、「實用」、「實作」等基礎上,而不是「象牙塔」的學問,如去探討證嚴法師宣講佛法、攝受弟子的創意,如何用現代新術語表達佛法既有的智慧與觀念等。

慈濟五十多年實務經驗的累積,給了拓展「應用佛學」充足的資源和條件,成為「慈濟學」研究一個可能向度,一方面深入經藏智慧如海,另一方面也顯示我們修福又修慧,當值得更多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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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我如何不想她

2017.7.25  Tues.  
教我如何不想她
人常處於情感的矛盾中(ambivalence),在有的時候想沒有時,沒有的時候想有時。如當我正忙,小女在旁需要人「服侍」,偶會讓我感到不耐煩,但小女上學,從早上到傍晚長達九個小時看不到人,還是會讓我很想她。

下學期八月份開始小女的老師和同學都有一些異動,有老師離職,亦有同學轉學或調班。所幸小孩的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面對離別的當下可能會嚎啕大哭,直說不要,但過一會兒拋在腦後,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沒有太多想念。

這和大人的反應時而相反,大人與所愛的人分離,當下會很冷靜,故作鎮定或裝作若無其事,直到真正離開後,才心生不捨獨自淚流,思念總在分手後,在往後的日子裡朝思暮想。

過去沒有網路,電話不普及的時代,戰爭期間年輕男子從軍報國,一離家就像風箏斷了線。如果這男子已結婚生子,孩子想爸爸和爸爸想孩子的心情是不一樣的;除非小孩夠大,有著清楚的記憶,否則往往是爸爸一人獨相思。

假設現在我必須和小女分離好一陣子,很久很久都不能見面,短時間內小女會吵著找爸爸,但很快的就會適應沒有爸爸的日子;但對我這個作爸爸的來說,卻會是恆久的思念。

老天待我不薄,給了我可愛的小孩,永不希望從手中溜走。但人世間無常多變,沒有一項說得準,特別當看到新聞生離死別的悲劇,想到可能的失去,內心分外不捨,只想好好抱緊孩子不放開。

活在當下、只記今朝笑,面對未知一切就隨緣自在,在此同時希望自己多點福報、多些好運,也願家人朋友都平安健康,天下有愛的人及所愛的人盡皆平安健康。

2017年7月31日 星期一

略論中觀學方法論

2017.7.24  Mon.  
略論中觀學方法論
人世間有許多問題不需要解決(solve),而需要解消(eliminate),或者透過解消來解決問題;因為諸多問題的本身即是問題,是我們自己把不是問題的也變成問題。

把不是問題當成了問題,再去尋找可能的答案,無非是自尋煩惱。好比問一條鯨魚可以在天空飛多久?或者在陸地走多快?這樣的提問不具實質意義,因為鯨魚不可能脫離水中存活;此時面對問題的方式在於取消、解消它,而不是給予答案或解答。

當問題的本身作了錯誤預設,就必須對此錯誤預設進行批駁。就中觀學而言,人世間諸多問題以及主張,都是在建立在不當前提下展開的,意即「自性見」的認知預設,如此「以見止見」、「以遮止見」等摧破方法成了必要手段。

就中觀學來說,終極而言無一法可得,空的本身還是空(「空亦復空」),如此中觀學方法不只是有立有破、立破無礙,更是「破而不立」;如龍樹菩薩在《迴諍論》言:「若我宗有者,我則是有過,我宗無物故,如是不得過。」──如果我有明確主張,則我有一定過失,相對的我沒有任何主張,所以沒有可苛責處。

可知中觀學回應問題的方式,不在於給答案或提出新主張,而是反詰對方的答案或主張漏洞百出,其重點不在於「解答」而在於「解消」問題。

這讓人想到佛陀教導弟子回答他人問難,有「一向記」、「分別記」、「反問記」和「默然記」四種方法。「一向記」是直接就他人所問給予明確肯定的答案;「分別記」是一個問題從多方角度來分析回答;「反問記」是反問回去以問代答;「默然記」(或作「捨置記」)是默然以對不具修行意義的問題(如「無記」)。

相對於大多數人慣以「一向記」為方式,中觀學善於以分析、反問或默擯等作為回應,而這三種方法可說重於解消問題,而未必是解答或回答問題,即透過分析、反問或不答之答來解消之。

中觀學特殊的思維理路和教學方法,顯示了一定的洞見智慧。如以治病作喻,這種「解消」問題的方法,猶如是「自然療法」,不像主流西醫以投藥打針作積極治療,而以「減法」方式排除障礙,恢復原有機能,一如禪宗說「道不假修,但莫污染」。

可知人世間諸多問題都是被製造出來的,不是本來就有,卻是因「無明」而有,如此不在於多些什麼,而在於少些什麼,重於解消而未必在於解答,中觀學方法論即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