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5日 星期五

「印證法源」略談

2019. 10.24  Thurs.
「印證法源」略談

林建德(濟健)

20191017日靜思精舍清修士第一次授證典禮,證嚴上人以「印證法源,依止靜思」期勉清修士,當中「印證法源」如何作解有著不同迴響,也引起我的好奇與關注,以下僅提出我個人極其有限的淺見,說明靜思弟子所依雖為獨立的法脈,卻承傳、印證著共同的法源。

佛法的源頭起於釋迦牟尼佛,乃娑婆世界一切佛弟子根本依止的老師(「本師」),如此每一個佛弟子皆在印證佛陀所傳之法,同時也是印證內在清淨的佛心、佛性,這或是「印證法源」的第一種意涵。

此外,「印證」取自印順、證嚴之意,先前已有「印證教育基金會」設置,「印證法源」或也象徵師徒二人是法脈宗門的源頭,靜思弟子及慈濟人依著大乘菩薩道的精神,共同印證「為佛教,為眾生」的理想,這或是「印證法源」的第二種意涵。

再者,慈濟一路走來邁入第五十四年,過去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亦如此,莫忘那一念而喚起初發心,承接過往的精神繼續走下去、繼續做下去,以「四大志業」印證法華經教的菩薩行,這或是「印證法源」的第三種意涵。

三種意涵中,第一個「印證」顯然是動詞,去印證佛陀教法之始源,第二個「印證」所指為人名,以名詞作形容詞用來代表法脈始源或初始因緣,第三個同樣也是動詞,「願行如常,足跡莫忘」,以五十四年所作所為來印證初發心,一路走來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始終如一。

事實上,三種意義可能僅是一種意義,意即「靜思法脈」既要上接於釋迦牟尼佛,印證佛陀法源,同時也傳承「印證」師徒菩薩精神(「為佛教,為眾生」)之法源而下開「慈濟宗門」,並從走過的點點滴滴中印證法源。

「判法正理在牟尼」,我所認為的意思是什麼,與上人原本想說什麼,未必是同一件事;以上只是以管窺天,略談個人粗淺的理解供作參考,也祈請上人及諸位先進大德的教導指正。

*一段文字,當可為"印證法源"提供註解:
1990年,證嚴為《印順導師略傳》作序,文中有言:『為佛教、為眾生』是吾師對證嚴所一再期許的,而證嚴確也無日或忘。目前正在展開的慈濟教富濟貧志業,就是吾師『為佛教、為眾生』的發揚光大[1]又言:「吾師對大乘教義之弘揚不遺餘力,不僅強調『理入』,更強調『行入』……這是影響證嚴孜孜於慈善事業的根源。這種根源,源遠流長,絕非任何人所能輕易曲解與否認。[2]

[1] 釋證嚴,〈印順導師略傳 序〉,收入釋真華,《印順導師略傳》,花蓮:慈濟佛教基金會、慈濟文化志業中心,1990年,頁3-4

[2] 釋證嚴,〈印順導師略傳 序〉,收入釋真華,《印順導師略傳》,頁4

2020.12.26補充

略談印順導師的「氣節」

2019. 10.23  Wed.
略談印順導師的「氣節」
在國共對峙、兩岸對立的威權統治時代,印順導師所寫《佛法概論》一書曾為人密報「為共產黨鋪路」,即便作出說明自認無失當之處,申請再審查仍然不被接受,最後他只好自承「逃難時缺乏經典參考,文字或有出入」在政治性審查要求下修改其中段落。

對於這樣低頭妥協,導師在〈平凡的一生中〉開誠布公把往事揭露,作為某種形式的「悔過」。他在回憶時慚愧自己的懦弱與平凡,不能忠於佛法、忠於所學,缺乏為法殉道的精神,表示「這是我最傷心的,引為出家以來最可恥的一著!」可知在艱困的時局中,印順導師雖對現實讓步但仍自知節操所在,在適當時機說出內心真正的想法。[1]

印順導師即便追求真實佛法、抉擇純正法義,而重視早期的印度佛教,卻不曾忘失自己身為中國佛教徒的身份,在著作中重申他是「中國佛教徒」(也因此更以佛法的真實為依歸而不被民族情感所蔽)。[2]

此外,印順導師對於世間名位無所眷戀,旁人積極為他爭取日本博士學位,他卻屢屢推拖;尤其中日斷交敏感時刻,他為堅持國格、僧格以及文人書生的風骨而再三辭退,表示他是出生於前清,歷經清朝及民國兩代而至死願做中華民國的人,不想因學位取得落人口實,最後是由日方大學主動頒授而他被動接受。[3]

對於漢傳佛教的學術研究,他亦認為漢人本身必須「操之在己」而不是盡跟隨於人。他表示他的佛學論述固然曾參考日本學者的著作,但不認為這是絕對必要的,尤其在中國佛學研究上更是如此。如對於《中國禪宗史》一書,他說:「中國人說中國事,我不覺得要參考外人的。」[4]堅持華人自身漢傳佛教研究的主體性。

由上可知,印順導師讓人尊敬的不只是他的學養,還有他的人格、他的氣節,足以作為讀書人及佛弟子的典範楷模。


[1] 以上見〈平凡的一生中〉,收於《華雨香雲》(Y 23p69~75
[2] 《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Y 36pa3~a4
[3] 此一過程可見印順〈我為取得日本學位而要說的幾句話〉收在《華雨集第五冊》(Y 29p233)以及聖嚴〈劃時代的博士比丘〉,http://ddc.shengyen.org/mobile/text/03-06/62.php
[4] 以國外研究作為自身研究的基礎,他曾表示:「中國佛教太衰落了,相形見拙,中國佛教學者多少有些崇外心態,似乎非引用日本人的研究成果,從日本人的研究成果出發不可。」以上見印順〈為自己說幾句話〉,收於《永光集》(Y 43p244~246

小詩(734)~(737)

2019. 10.22  Tues.
(737)
生命的奧秘
在顯微鏡的微觀世界揭露
至小無內

宇宙的浩瀚
在望遠鏡的宏觀世界顯發
至大無外

(736)
適性發展
鳥想讓魚
在天空快意飛翔
魚想讓鳥
在水中自在悠游

魚死了、鳥也死了

(735)
花草樹木睡在沈靜的夜裡
清晨起來散發出清新氣息

(734)
她把她的身體全然託付給他
圓圓的肚子是他留下的痕跡

慈濟學的學術研究

2019. 10.21  Mon.
慈濟學的學術研究
在慈大宗研所任教跨入第十三個年頭,今年八月接任主管一職,得有因緣和靜思精舍和慈濟志業多所聯繫,未來也將配合「慈濟學教研中心」一同推動慈濟學的教學研究工作,暗自期許以學術的方式為慈濟多作一點事,也藉此成就自己的道業。

慈濟學的學術研究對我而言,可說有以下目的:
一、經驗傳承和創新:
  包括慈濟「四大八法」之傳承、創新以及人才培育等。
二、範式推廣:
  證嚴上人「由善門入佛門」的理念,既對於佛教修行有重    大啟發,對於慈善工作亦有深刻的啟示,因此把慈濟範式向佛教界和慈善社群介紹推廣,乃是相當有意義的一件事。
三、誤解澄清:
        在此同時,外界對慈濟一些誤解和批評(如「修福不修慧」以及「宇宙大覺者」等),都有必要透過學術方式作一專題式的研究討論。例如慈濟「由善門入佛門」,確實有「重福多於慧」、「修福先於慧」的傾向,然而「重福多於慧」、「修福先於慧」不代表「修福不修慧」,這之中的差異值得深入辨證。
四、知見深化:
       作為一名佛學研修者,法的知見的澄清和深化本是職責所在,因此如何透過學術工作加強佛弟子的正知正見,使能引發正信正行,亦是自我的期許。

其中第一和第四項是對內的教育傳承,第二和第三項是對外的交流互動;可知慈濟學的教研工作,一方面讓我們站定腳根、茁壯成長,另一方面也讓我們堅定步伐、大步向前,「靜思法脈,慈濟宗門」得以長遠而穩健的發展下去。

慈濟人做多說少,沒說的就由我們來說、我們來寫;而一切的說和寫都是為了導向做的目的、為做來服務,說和寫的背後都是為了入世的關懷和利他的實踐,如此學術工作不再只是象牙塔內的知識,而是下接地氣與社會連結,成了相當具有意義的為學和為道的過程。

小詩(730)~(733)

2019. 10.20  Sun.
(733)
孩子是肉體生命之延續
著述是精神生命之永存
孩子長大任其發展
著述完成傳流百世

(732)
有德之人
安靜是他的聲音
謙卑是他的尊貴
低調是他的高尚
給予是他的富足

(731)
什麼都不做
什麼也不想
就只是單純的呼吸!
所做所想只有呼吸
呼吸是全部的什麼

(730)      
講得有道理
不見得說服得了人
踏實的做事
人卻自然被你說服

「人間佛教」的兩種意義

2019. 10.19  Sat.
「人間佛教」的兩種意義
目前台灣的「人間佛教」各自主張不一,但總攝來說大致表達出佛陀出世人間、即人成佛的事實,同時也意味著佛教的修行在於人間,而應走入人間修入世行;意即佛在人間的親切真實同時也象徵佛在人間的入世利他。

如此,若對「人間佛教」概念作語意分析,大致含攝兩種意,且此兩種意義之間並無衝突而是相互一致、含攝的:第一是「實然」的描述(descriptive意義,意指兩千五百多年前的佛陀生於人間、成長於人間、修行於人間、成道於人間、說法度眾於人間、最後亦涅槃示寂於人間,標指釋迦牟尼一生的活動都在人間、不離人間的歷史實。

第二是「應然」的規範(normative)意義,即佛教徒必須重視現實人間行入世關懷工作,而不能歸隱山林、避世獨居。佛教既在於人間(Buddhism in/of the human realm),佛教當應為了人間(Buddhism for the human realm),顯示兩種意涵之環環相扣。[1]

這實然描述及應然規範的兩種意義,初步而言或許可以對應到解脫道與菩薩道的內涵,意即解脫道重於佛法的純正性、真實性,如以阿含經教的人間性教法回到身心的具體觀照進而追求離苦得樂;相對而言,菩薩道則顯示大乘佛法的理想性與利他情懷,在入世悲願中積極的獻身人群擁抱蒼生,以助於他人實現離苦得樂。

「人間佛教」可從這兩個向度來權衡,兩者之間不是去彼取此的互斥,卻可以並行不悖乃至於相輔相成。而在印順導師所提倡的「人間佛教」中,實然與應然兩種意都可以看得到,也依反思中國傳統佛教的得與,並指引佛法正確的修行目標。


[1] 此兩種意涵Marcus Bingenheimer馬德偉, “Some Remarks on Renjian Fojiao (人間佛教) and Yinshun’s contribution to Chinese Buddhism,” In Mustsu Hsu, Jinhua Chen & Lori Meeks Eds. Development and Practice of Humanitarian Buddhism,Hualian, Tzu Chi University, 2007, pp.141-143.

2019年10月19日 星期六

小詩(726)~(729)

2019. 10.18  Fri.
(729)
顯與隱
穿上衣服
遮不住心的醜陋
摘得了花
帶不走花的美麗

(728)
花兒在夜裡悄悄成長
好在白天擺弄出
美麗身影
孩子在夜裡沈沈入睡
好在白天放射出
青春光芒

(727)
東西太多
放不下心
是我們擁有了它
還是它擁有了我?

 (726)
強弱之間
強不以強為強
強者與弱者同行而強
弱不以弱為弱
弱者因攀附強者而弱

「支持慈濟做」:印順導師也是「慈濟人」

2019. 10.17  Thurs.
「支持慈濟做」
--印順導師也是「慈濟人」
佛教慈濟大學 宗教與人文研究所 
林建德(濟健)
2002年台中慈濟園區啟建工程,時年約97歲的印順導師現身公開發表談話,如果用現今時尚流行的選舉用語可說是「站台力挺」。雖然只是短短致詞不到一分鐘,卻可以感受出他對證嚴上人及慈濟的疼惜與護持。

在佛教界印順導師是備受尊敬的僧人,星雲大師、聖嚴長老等視之為師長輩,圓寂時也撰寫悼念文追思禮敬;在學術界他是備受推崇的學者,研究成果受到國內外學界肯定和欣賞。雖然他的一些佛學觀點未必得到教界、學界之普遍認同,但無損他的思想成就與人格風範,儘管就我而言我還是相當肯認乃至於信服他的佛學見解。

以佛教思想研究為重的我,深受印順導師的觀念啟發,而今又服務於慈濟志業體中,多年來我試著從中尋找平衡點。雖然導師、上人師徒之間,在思想、方向及作為上有所不同,但兩人的信念、理想、心志和願力等,可以確定是相當一致的,共同懷著大乘菩薩的入世情操拔度苦難蒼生,師徒間的差異可說是一種互補而絕不是對立。

印順導師一生以佛法研修為主,雖然沒有跟著慈濟做,但卻也一直默默護持慈濟做,不管是有形的財物捐款或者無形的精神支助皆然。就某個角度來說,他老人家亦可稱之為「慈濟人」,除了狹義外亦也是就廣義而言,意即「心懷慈悲濟世之人」。

20191017日靜思精舍清修士第一次授證典禮,證嚴上人以「印證法源,依止靜思」期勉清修士,其中「印證法源」標示出「靜思法脈,慈濟宗門」的源頭,即是「印證」師徒二人,包括「印證基金會」的設置,皆可說是「法源」關係的再確立。

看著印順導師在台中慈濟園區的發言,如他所說要「支持慈濟做」,更加確定自己在慈濟志業的角色扮演,相信任何認同導師思想的人亦復如是。

在此同時,我也期盼導師的「人間佛教」未來在慈濟社群中有更多著力和發揮的餘地,讓他老人家的思想養份助益於慈濟志業的長遠發展。我想這或也是冥冥之中不可思議師徒因緣背後所象徵的莊嚴意義。

「苦」之究竟義與方便義

2019. 10.16  Wed.
「苦」之究竟義與方便義
「苦」是佛法的核心關注,­「四聖諦」即是環繞在「苦」的觀照下所展開的,一般認為「人生是苦」是佛教所主張的。只不過「人生是苦」在佛典中未必找得到原原本本的字句,但思想的表達應是相通或一致的。

「苦」或「人生是苦」或可以有究竟義與方便義兩種理解向度,當「人生是苦」作為一究竟義時,即是與「無常」密切連結,也就是佛法說的「無常故苦」,而「無常」既是佛法根本真理、「三法印」之一,「苦」也成為了究竟真實的道理,「人生是苦」所含攝的意義即是「人生無常」。

然而,單從「人生是苦」來看(而不以「無常」作解),這話似顯得「以偏蓋全」,畢竟人生除了「苦」外還是有「樂」的,也因此相對於「人生是苦」更應該說「人生有苦」,一般人可以不接受「人生是苦」但絕不能否認「人生有苦」。

但是相對於「人生有苦」,佛教還是必須說「人生是苦」,除了前述的「無常故苦」外,也是為了對治一般人的「喜貪」習性,激發求法向道修行之心。也就是說,即便人生不盡然是「苦」,但佛法還是必須說「苦」,在宗教實踐的脈絡下說「苦」作為走向修行的方便,也因此「人生是苦」亦有其方便義。

一如基督宗教談「罪」,目的是為求上帝的救贖,相似的佛教之說「苦」,目的是為了覺悟的修行;「罪」或「苦」都有宗教上的教化功能和信仰意義,而既具有宗教勸信、度化的用意,「方便」似乎是不可少的。

佛教的「苦」存在一定的辨證意涵,也因此佛典中既說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之「三受」,也說「凡所有受皆為苦受」(「諸所有受悉皆是苦」)。一方面主張「諸受皆苦」(密切關乎「諸行無常」),另一方面也承認「三受」;而「三受」之說既符合大多數人的生命經驗,佛教特意強調「苦」或「人生是苦」其一亦是為了修行上的方便引導,由是而知「苦」具有究竟義與方便義

相關文章  淺談「苦」 「四念處」的假想觀與真實觀

「不知者有罪」

2019. 10.15  Tues.
不知者有罪
一般說「不知者無罪」,但這只在特定脈絡下成立,而不能全然作為錯誤發生的藉口。「不知者無罪」是因為事件發生難以預見、難以防範,而不是明知故犯,甚至當事人本身心懷好意,只不過陰錯陽差而弄巧成拙,如此即便有錯也難以嚴厲苛貴。

然而很多事、尤其是意外的發生,往往都是「不小心」,這「不小心」英文為mindless,往往意味著粗心、疏忽(careless)。「不小心」(mindless)相對應的是mindful,顯見正念明覺的重要性。

就實情而言,「不知者無罪」主要是用來安慰犯錯的人(不管是自我安慰或安慰他人),使能心安理得或問心無愧,但事實上錯誤一旦發生還是要負起應有的責任。

如在刑法上「過失殺人」雖不是「故意殺人」,但既是「殺人」即便是無意的過失,仍舊要負起法律責任,只不過刑度相對於故意是輕了許多。因此嚴格說來不是「不知者無罪」而卻是「不知者少罪」。

就「不知」或「不小心」的無意過失來看,以佛法「意業為重」的立場是沒有太大造業的。但就佛法「無明」是「輪迴」的根本,同時也是「業」造作的根本來說,無意過失背後之「無明」不免要付出代價,不管是法律上的代價或者道德、心性上的代價。

一如《雜阿含279經》說「於此六根不調伏.不關閉.不守護.不執持.不修習,於未來世必受苦報」,相對的,「六根善調伏、善關閉、善守護、善執持、善修習,於未來世必受樂報」。依「無明而造業」的道理,也因此某種意義下「不知者有罪」,應注意、當注意而未注意犯錯造業,不只給自己帶來困擾,也給別人帶來傷害,一個人立身行事豈能不「小心」乎?

相關文章  無明是造業根本

小詩(722)~(725)

2019. 10.14  Mon.
 (725)
枯葉飄落樹根
小雨滴入大海
不是重力
而是思念             

 (724)
已發生的事
不多談、不再怨
未發生的事
不用想、不去憂

就只有眼前的事
就只是當下的事

(723)
職志合一
每天含莘如苦工作
看似為了賺錢
實是為了興趣
為了一份理想

(722)
貪心
他以為得到全部
實則毀滅了自己
如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