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17日 星期二

史學方法研究宗教之可能限制(二之一)

2018. 7.12  Thurs. 
史學方法研究宗教之可能限制(二之一)
  現代學術重視還原歷史事實的研究方法,以及重於史實為依據的評判,未必得到傳統信仰者所認可,而這樣學術與信仰間觀點的紛歧,不只存在於佛教研究中,其它宗教亦然。例如Bart D. EhrmanMisquoting Jesus: The Story Behind Who Changed the Bible and WhyHarperOne, 2005)一書指出現今《聖經》的樣貌,其實是經過無數更動的結果,不管是「無心之過」還是「別有意圖」,都是歷經數百年傳抄、修改中成書,不只沒有最原始的文本,而且從歷史考證來看都有不少錯誤。但對於這樣的學術性考證的論點,主流的信仰社群必礙難同意,因此亦又有以信仰為基調的學者為文反駁。[1]
  如此,至少存在兩種立場,一是學術立場,二是信仰立場;前者接受演化論等科學傾向之前提預設,後者則以傳統經典的解釋為主;前者重於事實,後者重於信仰意義。我們姑可以下表對照兩者間的觀點:
  若就理析理、並依證據談事實,傳統信仰的解釋幾無招架之力。不過,可留意的是,證據(evidence)不完全等同於事實(fact),證據如此不代表事實一定如此,從證據去發掘事實的過程中,其間經歷了解讀(interpretation)的步驟,除非相關證據完備充足、牢不可破,否則只能以有限的證據進行解讀,而作出歷史的描述與判斷;可以說事實的理解取決於證據的強與弱,用強力的證據(「鐵證如山」)愈能讓我們貼近於事實真相,當中的證據除了史料記載(教證、文證)、遺跡遺址(事證)外,還包括論證說理(理證)等。
  然而,佛教如同其它宗教一樣,關注的是超越的彼世,存在著「超現實」、「超時空」(或「異次元」)的維度,而史學研究的對象只能限定於現實的此世,卻不能橫出經驗界以外。尤其現今的歷史研究進路,猶如其它學術研究一樣,科學方法一直是其中要角,「科學的史學」受到多方重視,[2]如胡適所言「以科學精神整理國故」,這固然使研究上更趨於理性、客觀,然而能否以科學方法來研究宗教,或存有疑慮空間。[3]史學方法應用在佛學研究上固然有所見,但同時亦有所不見。歷史學研究方法背後,似已牽涉到宗教與科學之間的張力問題,而這又是一個更複雜的問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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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imothy P. JonesMisquoting Truth: A Guide to the Fallacies of Bart Ehrman's "Misquoting Jesus"IVP Books, 2007)即是一例
[2] 關於「科學的史學」的介紹說明,以及相關回應反思,可見余英時〈中國史研究的自我反思〉,收在《漢學研究通訊》第三十四卷第一期,2015,頁1-4
[3] 對於主流學界重於史學方法的佛教研究進路,值得深度探討之,其中涉及到佛教歷史觀暨時間觀、歷史哲學等問題,而這將牽涉到更繁複的層面。
[4] 佛學研究進路的方法論問題早在西方世界多所討論,中文概述可見林鎮國〈多音與介入:北美的佛教論述〉及〈中觀學的洋格義〉(談「方法論的爭辯與多元化」),收於《空性與現代性》,頁159-180及頁20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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