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16日 星期四

心意識作為中介橋樑

2020. 4.10  Fri.
心意識作為中介橋樑
  「心」密切關乎印度的「業」或者中國的「道」,而帶有價值性指涉,足見東方的心意識學說和倫理學、價值論(axiology)、救渡學/解脫學(soteriology)等結合而相通,心意識扮演著近似「解釋橋樑」(explanatory bridge)的功能,用以解釋終極性問題。如就佛教而言,苦痛乃因於無明,無明是身心現象的不如實知,依著身心覺照而實現「滅苦」。可知,東方哲學暨佛學以心意識通往終極價值,而可視為某種「形而中學」,即從具體可見的身體與大腦,依著心性、心識的修養(精神鍛鍊/spiritual exercise)而達於至福境界(如「涅槃解脫」或「天人合一」等),於此可以看出身/──心意識──//幸福之三個層次架構,分別從「形而下」的生物、物理面向,再到心理意識層面,進至於道德或解脫價值等「形而上」層次,當中以心意識居其間串接兩端(而通往價值之路)。此處的「三層存有說」與卡爾波普爾(Karl Popper)「三個世界」、徐復觀之以「心」為「形而中學」(對比於「形上學」與「形下學」)等哲人觀點或有相似之處。
  如本書第五章提到,英文的Mind本身帶有中介、媒介(medium)而位居中間(median)之意,所謂的冥想(meditation)可說是從中量測(measuring)而以之為工具或手段(means)。[1]如此說來,視「心」為「中介」非但是東方傳統所特有,也是西方文化所故有的,亦可見「此心同、此理同」之一例。只不過「心」之「中介」,除了「神人」之間外,亦在於「人物」之間的媒介、中介,藉以認識/量測存在世界的形形色色。因此,相對於「解釋鴻溝」(explanatory gap),本書視心意識為一「解釋橋樑」,相對於心意識自身成為探討的問題,其也助於回答一些問題(如苦痛解脫),既為被/所解釋項(explanandum),同時也是解釋項(explanans),本書第八章即作此猜想解讀。
  在英美學界「自然化」哲學當道的學術氛圍中,心意識之存在讓人困惑,而有所謂「解釋鴻溝」或「艱難問題」等,這似也顯示自然主義發展之限制,或者物理主義形上預設之困境(現今的物理主義和自然主義幾已成等義),值此之際或也是東方哲學觀點切入的契機。換言之,正因東方之心意識學說迥異於現今主流學界的研究進路,在唯心論(idealism)棄若敝屣的今日,相關觀點的「介入」或可提供不同的思考向度。
  如此,以心意識作為橋樑尚隱含另類意義,除了視為是接通形上、形下的橋樑外,亦可視為是溝通科學與佛學乃至東西文化的橋樑。本書第一章、第八章提及達賴喇嘛等人強調科學與佛學整合之路,亦是認為在「心」與「生命」探討中,現今科學和東方傳統應建構一座「橋樑」,促使科學和靈性交會來增進人類的幸福;也述及彼得羅素以意識為科學與宗教兩種不同世界觀的「橋樑」或「相遇點」(meeting point)。從中皆可看出心意識之「中介」的功能角色,既接形上、形下,也通東、西之間。總之,心意識在佛教等東方思想脈絡下,正因與現今科學(以及「自然化哲學」)的認知大不相同,故更值得從「跨文化」對比視域中探討之,除取借佛教思想的啟發外,亦可以留意儒、道哲學觀點,甚至是古代醫家的思想。[2]

摘自出版中的拙作心識與解脫:對比視域下的佛教心意識理論》Mind, Consciousness and Liberation: A Comparative Look at Buddhist Theories of Mind and Consciousness


[1] Steven W. Laycock, Mind as Mirror and the Mirroring of Mind: Buddhist Reflections on Western Phenomenology (NY Albany: SUNY Press, 1994), p. 23.
[2] 如《黃帝內經》對「身」、「心」、「神」、「意」、「情」、「志」、「氣」等觀念,都有一定程度的深刻見地。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