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29日 星期四

爭而無爭、無爭止爭

 無爭止爭、爭而無爭

佛教徒不應示弱,但更不應愚痴與俗人一般見識。面對人和人之間的紛擾,如果一方有錯,我們有兩種方式因應:一是用他的方式對待他,二是不管他、不理他乃至於原諒他。 

用他的方式對待他,主要是為了讓他能夠「將心比心」,知道自己所做,正視自己所不喜歡的,亦不該強加他人身上;相對的,不與其一般見識,是覺得這個沒什麼好爭的,退一步海闊天空。 

然而第二種方式不與之計較、不與其爭,往往被認為是一種軟弱的表現。當別人打你左臉,那就打他右臉,這公平性」原是天經地義,但是當別人打你左臉,又把右臉給他打,那這不只軟弱,也可能是愚痴。 

佛法作為出世間的宗教,對於世間一切本是了然於胸、了無心意,認為這世界的一切不需著意太深;然而我不想傷人、害人,他人卻可能一直想傷我、害我,此時當何以自處? 

佛法自是反對爭鬥,但也不是完全的反對,不是不爭」,而也要了知為何爭以及如何爭等問題。 

如果片面強調不爭」,恐失於中道」原則。若因佛教徒之五戒」規範,因不殺、不盜、不淫、不妄,而恣意地被欺負,例如佛典中指出,因於「彼諸釋子,皆持五戒為優婆塞,死死終不斷眾生命」,進而勸進琉璃王大肆舉兵(「王但前進,勿以為怖」),就是看準持戒」善男信女之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因此而助紂為虐。 

可知,對於外人所發動的鬥爭乃至於戰爭,佛法不支持「投降主義式」的軟弱,而是主張積極有所作為;這樣的積極作為,實也是避免更多無辜生命受到無情傷害。 

相對的,一昧或片面的「無爭」、「反戰」,只是某種形式的「畏戰」,這樣的「怯弱」並不足以解決問題,反而可能引發更多、更大的惡行甚至悲劇,眾多性命平白被犧牲,如此更違反慈悲」原則。 

從佛法觀點看戰爭,其未必是「根本惡」,反而是必要之惡」;菩薩處世應化下,無奈又不得不選擇的方便手段,以期達到以惡止惡」、以戰止戰」的可能。 

只是在這過程中必須非常小心,以惡止惡」亦可能是業力的相互牽引,在輪迴中共業」彼此羈絆,也因此在《中阿含經》說:「若以諍止諍,畢竟不得止;唯忍能止諍,是法真尊上。」若要終結業力牽繫,必有一方適時適度讓步,拒絕與之共業」,也拒絕一般見識的共痴」。 

可知菩薩必須在「無爭止爭」、「爭而無爭」中靈活辨證,在進退、取捨之間如實觀照、如理思維,如此才能於兩難情境中做出最佳的判斷和最好的決定。

初善、中善、後善

 初善、中善、後善

在《中阿含經》多處出現「初善、中善、竟亦善」,例如《中阿含經》卷42:「我為汝說法,初善、中善、竟亦善,有義有文,具足清淨,顯現梵行」[1],描繪法義宣說暨佛法行持的過程,皆是善法的進修增長,於此滋潤下身心的清淨法喜,不管從起初聽聞到中間修行,乃至最後離苦得樂皆然,如《瑜伽師地論》卷83:「初善者,謂聽聞時生歡喜故;中善者,謂修行時無有艱苦,遠離二邊依中道行故;後善者,謂極究竟離諸垢故,及一切究竟離欲為後邊故。」 [2]

佛典中的「善」的梵巴拼音為kuśala/kusala,英文不少皆譯為wholesome,相對的不善之akuśala/akusala則譯為unwholesome,而不是一般所認知的good;可知佛法的「善」是能帶來好處、有益於身心安康的(healthy)。如此從具體身心的現象來談「善」概念,而非僅從抽象道德規範理解善,似頗合於自然主義者所倡議的「佛教自然化」。

當然wholesomekuśala/kusala一種意義的理解,未必僅是唯一的,如亦有以skifllful作解,表達善巧、純熟等;[3]無論如何,大致皆表達透過有益、善巧等方式,去展現出好與善,亦相當程度關乎英文所說的good,甚而延展到道德上所說的善(morally good)。如上所述,此從身心的清淨安康,進而議論道德之善惡與否,從「染淨心」談「善惡業」,可知佛教之倫理道德觀多少帶有自然主義色彩,或視身心之整全健康也是道德責任的一部份。

這裡主要是想進一步延展「初善、中善、後善」意涵,藉此說明佛教在道德判斷上關乎三個部份,分別是:

1.初善-動機

2.中善-手段

3.後善-結果

以上三點分別考慮到行為者的動機,所採取的手段,以及行為造成的結果,藉以整體考量行為的道德性。如果用佛教的「因緣果」來說,即為「初因、中緣、後果」,以此「因緣果」三個環節之造作,來總括善惡或苦樂報應,而為「因緣果報」之整體。

當中「初因」之動機以及「後果」之結果,在道德判斷上之重要性殆無疑義,即從動機是否出於純正良善,以及導致結果是好是壞來權衡;而兩者之間的「中緣」,或許是較有開放討論的空間。此象徵「中善」之「中緣」,意指良善動機達到最佳目的,亦能採取好的、高明的手段方法;廣義來說,這「中緣」除了行為本身的行動方式,還包括當下行為情境脈絡等審視,也就是綜合所處的因緣條件,來判斷抉擇如何行動以及為何行動。

緣」是佛法特有概念,其所關乎的是「空」,所謂「緣起性空」即是。而「緣」最為人所熟知的主要是「四緣」說,如《中論》卷1〈觀因緣品〉:「因緣次第緣,緣緣增上緣,四緣生諸法,更無第五緣」[4],意指在行為或事件發生進程中,有這幾個條件涉入其中而必須予以考慮。四緣」中除因緣」(hetu-pratyaya)大致關乎「初因」,其他如行動中的情境空間可為次第緣」(或等無間緣」samanantara-pratyaya),對方或對象之承受性的所緣緣」(ālambana-pratyaya),以及所使用力道大小的增上緣」(adhipati-pratyaya),若能善觀眾緣條件而適度合宜因應之(如增上緣」關乎下手輕重而之於致死與否),則方可成其為「中善」

以上試著把佛法既有術語概念,尤其是「初善、中善、後善」及「四緣」應用在佛教倫理學的論究上,有些解釋或可能顯得勉強,不過盼能為古義新詮提供些微啟發。尤其可以留意佛法「緣」之特有概念,以期能建立「緣起性空」、「中道正見」的佛教道德觀暨倫理學。


[1] (CBETA 2023.Q1, T01, no. 26, p. 690b19-20)

[2] (CBETA 2023.Q1, T30, no. 1579, p. 763b11-14)

[3] kuśala英譯之可能意義,可參https://www2.buddhistdoor.net/dictionary/details/kusala-kusala

[4] (CBETA 2023.Q1, T30, no. 1564, p. 2b29-c1)

證嚴上人 vs. 印順導師 vs.太虛大師

   證嚴上人相較於印順導師更接近太虛大師? 

在論究證嚴上人思想時,偶會聞及證嚴上人相較於印順導師更接近太虛大師──就某些向度而言確實如此,但就不同側面來說又未必盡然,反而相較於太虛大師,證嚴上人更貼近其師父印順導師。

究實而言,證嚴上人始終走自己的路、開創自身的菩薩修行,既難以說仿傚印順導師,也未必能說近於太虛大師。尤其證嚴上人重於實際事功之「行入」,自是不同太虛、印順兩位高僧濃厚學問性格之「理入」。

證嚴上人近於太虛大師,主要是兩人皆順應中國佛教傳統的佛性思想,主張如來藏自性清淨心;其他如重視人間菩薩的入世教化,以身示範積極投身社會行動(雖有激進改革或柔性關懷的不同),皆可視為兩人修行風格之共同處。

固然大乘行者都鼓吹修菩薩行,然不是所有菩薩行者都主張再回人間。證嚴上人之追隨印順導師,其一在於人間修行的堅定信仰,斬釘截鐵回到人間,而且是生生世世再回人間,甚與徒眾相約一同再回人間,這都相應相契於印順導師佛在人間、菩薩修行在人間的「人間佛教」思想,傳承「生生世世在這苦難的人間,為人間的正覺之音而獻身」的慈心悲願。

此重視人間、回歸人間之溯源,於印度佛教傳統其來有自,上接原始佛教和初期大乘的佛法精神,也因此證嚴上人曾表示其是「復古」,而未必是創新。相較而言,太虛大師雖推揚「人生佛教」,卻未必主張生生世世人間修行,其生前述及之往生歸趣,仍是彌勒未來佛主持弘化的兜率淨土。

若簡要的說,證嚴上人相較於印順導師更接近太虛大師,主要在佛性思想的立場,而證嚴上人相較於太虛大師更契合於印順導師,主要在於生生世世再回人間的菩薩心行。

當然三者之同,皆在於菩薩信念的傳承,只是各依其因緣條件,開展不同的修行法門與修學道路。此外,三者對中國文化皆有一定認同,證嚴上人作為華人或漢人亦自無疑慮,如此其教化亦不離佛道儒三教的人倫道德及人文價值。

佛性與空性之於菩薩行的平等性

佛性與空性之於菩薩行的平等性

     佛教空性法義重於哲學上的論理思辯,透過法義的如理思維、正知正見,引領安身立命,在實際生活中發揮效益。佛教空觀有助於自利、自覺和自度,然在行動上的利他、覺他和度他,是否更助於積極獻身社會關懷?思想上佛性理論確實易於普及化、大眾化,佛教空性法義的抽象性,未必是絕大多數人都能契應領受的,反倒在玄思論議中,看似削弱菩薩的入世行動;然這樣的認知或論斷或僅是見仁見智。

  空性或佛性的思想理據,對於菩薩的社會關懷,未必一定有優劣好壞或者高低上下之分,而主要是因人而異」。所謂的因人而異」是因不同人的發心立願,即關乎菩薩心行的深厚薄淺。若一空性思維者,具有深徹的悲心與行動力,猶然能開創出濟世助人的慈善事功;相對的佛性論的信仰者,也可能因有限的視野與怯懦的心境,而缺乏入世度眾的悲願情懷。

  此猶如不同宗教的入世作為,可以說哪一特定宗教(之教義)更強調救世精神、更有助於慈善救濟?可以說佛教比較有利他精神,其他宗教如天主教就較為遜色?或者反過來,天主教一定比較多而佛教比較少?此應沒有定論,主要仍是因人而異,而未必因宗教而異;如一僧人,不管是比丘、比丘尼或者神父、修女,因著深摯的慈悲或愛心,自然而然不忍世間苦難,殷切想要助人、救人,試圖開創一番慈善作為。

  當初證嚴法師創辦慈濟志業,其中一重要觸發是與三位天主教修女的對話。證嚴法師有感於天主教在西方傳統長年的社會服務,救助貧病弱勢,為什麼佛教卻少有相關作為?緣此一念,憶想起佛教所說的「大慈大悲」,促使創辦慈濟功德會的心願,以行動證明佛教一樣具有利他助人的濟世情懷。相似的,菩薩悲心所從事的慈善工作,未必是因教義思想之異,或者信仰定位之別,而有所不同;利他行動的開展,或者實踐性關懷的體現,乃是因人自身的積極性和動力,而開創新的可能。

  尤其入世的慈善關懷,在大乘佛教所重為菩薩行,但大幅度交集、交會於人天善法,因此只要任何正信宗教,含括勸人為善、引人行善等教示,皆共同行走於人天善道,意即一切信仰實踐皆在人天乘達成共識,各佛教不同法義亦然,也因此佛性與空性之於菩薩的利他行,可說是平等無二的。

二次確診

二次確診

616號早上起來不太舒服,前一天晚上睡覺即輾轉難眠,喉嚨有一點痛,直到16號早上做了快篩,發現是很明顯的兩條線,我又確診了! 

距離上次確診將近一年了,政府雖然開放解封、恢復正常生活已有一段時間,但看來病毒肆虐,在意想不到的時空中就容易被感染,我也不知道何時何地染疫的。 

病程的這幾天,身體依然虛弱,雖然症狀不嚴重,如沒有發燒、沒有咳嗽、喉嚨也不太痛,只是有一點點痰,但是病毒在體內散佈,還是可以感覺到不舒服。 

生病了,什麼事也不能做、什麼事也不想做,懶洋洋的,只想好好躺著休息。同仁、同學知道我確診,也紛紛表達關心,還特地送來營養補給品到我的住所,真是盛情可感。 

當什麼事都不想做的時候,對外在的一切也不那麼有興趣,不再想去計較什麼,就是好好看自己的心,試著讓自己安靜下來。 

最想做的,是跟家人好好相處,好好跟妻子聊聊天、好好抱抱女兒,然因居斗室隔離不能遂願。 

生病讓人不在那樣剛強難調,反而越顯柔軟,覺得家人、朋友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所以生病亦有其好處,讓人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停下腳步,好好看看身邊周遭的一切,珍惜眼前所擁有的。 

624號(第八天)的早上,再作一次快篩,僅有紅紅的一條線,已然轉成陰性,雖然喉嚨仍覺卡卡的,但病毒已不在體內,可以恢復自由之身。 

新冠已走向流感化,只要持續蔓延的一天,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天選之人」,而我除了增強免疫力外,看來每年獲頒「無敵星星」,恐亦成為我的宿命。

信仰研究的學術價值

學術研究的信仰價值

學術研究的目的本來是要「求真」,探究事實真相,對於未知有一清楚如實的理解;然而學術研究應用在宗教信仰,恐會有不同的意義理解。固然學術工作為了「求真」,然而宗教本來不是以真假對錯為唯一標準或者最高判準,就像藝術作為學術研究的對象,也很難用是非真假來斷定,除非是有關藝術史的研究。 

如此宗教學術研究之價值,包括不同層次的意涵,如以理性態度來面對信仰問題, 不人云亦云或者道聽塗說,而是在情感的信仰中植入理智反思的種子,藉此維持信仰的品質。 

宗教的學術研究藉以「除魅」,用清明的「第三隻眼」,重新看待信仰問題,抽離主觀的情感好惡,使能有更深入切實的掌握。 

雖然就某些人來講,宗教的研究是為了要傳教或護教,即便如此,這樣傳教或護教的品質也會提升,而不是淺薄的「洗腦」,或者僅是意識型態的灌輸。 

既是客觀、超然的學術探究,進行宗教論述盡可能「對事不對人」,所研究的是某一部經、某一部書,而未必是某一個人。或者說,研究某一個人的思想與作為,多於其個人本身,不做「人身式」的研究,避免一廂情願,涉入過多主觀好惡。 

是以宗教徒進行研究時,勿以為自己所信仰的就是最好的,當我們推崇自己師父的偉大,在他人看來猶似威權時代崇拜毛澤東或蔣介石一樣,認為橫空出世的曠世奇才,然這一切不過是吹捧而來,而未必是事實,主要是政治權威下的「造神」意象,而今面對神聖性宗教權威亦然。 

相對於此,在西方傳統中,越是卓越的思想家越是備受批判檢視,越偉大的哲學家被批評的恐也最為嚴厲。 

今天推崇自己師父的時候,猶如我們看別人推崇他們的師父,由於「旁觀者清」,他人眼裡看來可能僅是信徒情結下的心理作用。也因此「將心比心」,信仰者為當局者時而要自我警惕,以免陷入自我感覺良好的迷思中,遠離智慧啟悟的自覺之道。

2023年6月21日 星期三

「依福捨罪、依空捨福」

「福慧雙修」

大乘菩薩道要「福慧雙修」,福慧之間的關係有諸多深意在其中,如吉藏大師表示「依福捨罪、依空捨福」,意即累積福德資糧、修學福報是為了要消弭惡業災障、去除罪報;福報與罪報剛好是對反的兩面。 

然而僅是行善避惡,猶然是共世間善法,也因此要「依空捨福」,這裡的「空」是佛法智慧的核心,強調「空」即是強調慧學,佛法的「絕待」境界是超越一切善惡,自是沒有福罪之分。 

所以「依福捨罪」重於修福,「依空捨福」強調修慧,兩者即是大乘佛法「福慧雙修」的要旨。而「依空捨福」的同時,亦也是「依空捨罪」,福都必須捨了,更何況是罪?所謂「罪亡心滅兩俱空」,或也有此意。 

如吉藏在《勝鬘寶窟》云:安立與開覺何異令汝依福捨罪名為安立令汝罪福俱捨名為開覺[1]——菩薩行者修學佛道,首先自己要能「安立」,以足夠的福德來「安身立命」,否則罪業深重,已是「泥菩薩」自身難保,又何以談度眾?相對的,倘若得以安立,站穩腳步,此時開覺啟悟才成為可能,不只是自覺,同時也覺他。 

就吉藏思想表達福慧的關係,其實有更豐富的含義,如以先後順序來形容福慧,而說初則依福捨罪,後則依空捨福;以二諦來詮釋福慧,而有「為世諦故明依福捨罪,為第一義則依空捨福」;或者以新學、久學來解釋福慧,而說「為始行人則依福捨罪,為久行人則依空捨福。」此等都讓福慧的關聯性更加清楚深刻,也相當程度的發人省思。 

如先前我在文章中提到,證嚴法師「善門入佛門」的修學理想,基本上蘊含了「修福後修慧」、「修福先於慧」等意涵,這從吉藏所述及的先後次第可以得到佐證。換言之,當福不足以捨罪之時,業障罪報太深太重,自要更努力的累積福德,待福德大到能夠捨離罪業,或者試著制伏、抑止之,再來談「依空捨福」。 

*以上是厚觀法師帶領的每個月《大智度論》讀書會,法師所提供的資料啟發,引起我一些想法而草成此文;關於大乘佛法的福慧雙修、雙全,實有諸多值得再細細思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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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慧圓滿

[1] (CBETA 2023.Q1, T37, no. 1744, p. 17b14-15)

信仰者的理性訓練

慈濟人的自我挑戰

在慈濟活動中溫馨感人的故事許多,一個以善、以愛為號召的社群,以情取勝;然而在學術領域中,卻是重理多於情,因此一些慈濟師兄姐初進入學術研究的領域來,以過往的思維慣性寫研究論文,不免有適應上的困難。 

如擔任「人文真善美」文字記錄志工,寫文章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然而寫論文與寫一般的記敘文、敘事文或者抒情文,畢竟有所不同,重視的是思考的邏輯、表達的清晰、論證的深度、推理的嚴密等,這過往在慈濟社群中較少被強調。 

而今進入研究所就讀,如何以學術語言重新表述志工經驗,「以理說情」,對許多研究生來說是一種挑戰。 

志工們有很豐富的親身體驗,可以說出很多動人的事,然而「做是一回事,說是一回事」, 學術的論述主要是表達給非慈濟人,如果都以感性的筆觸去書寫慈濟研究,這已然非學術論文,而可能是給內部同溫層的心得分享,或是對外介紹的文宣品。 

可知,若要向外溝通則不免要就事論事、說之以理,倘若僅是一廂情願的動之以情,不免因認知落差而形成溝通的障礙。相對的,抽離過於感性的思維筆觸,嘗試用清明客觀之眼來重新審視慈濟的人事物,才是學術所要扮演的工作。 

事實上,這不只是慈濟社群,大多數宗教徒都有相同傾向。宗教給人慰藉、給人依靠、給人情感上的力量支撐,然而信仰之重於情感,學術之重於理性,兩者仍是截然不同的取徑。 

如何取得平衡,猶如印順法師所說:從事佛法研究要重視「宗教性」,也就是信仰向度的情感作用,但同時也要重於「求真實」,亦即是理智方式的研究探討。 

雖然信仰者客觀的學術論述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相信在學術的薰陶洗禮下,猶然可以試著達到平衡,寫出圈內、圈外皆可滿意(或至少可接受)的一篇佳作,這就有賴同仁和同學們共同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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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損有感

勞損有感

工作勞損現代人普遍的職業病,也可以說是一種文明病。為什麼會勞損呢?主要是工作時太過投入認真,然而一個人認真投入,雖是好事,但身心不自覺緊繃,壓力在無形中形成,久而久之對身體自然而然是一種損害;尤其在忙碌競爭的環境中,倘若缺乏自覺,勞損更是趨於嚴重。 

如何工作不勞損?事情越多,心愈要寧靜,事忙心不忙」,心不隨著外在事物紛雜而浮動,專注而不用力,游刃從容,自不會太緊繃。 

初步而言,可以多留意自己的姿勢,慢性勞損的工作者,不知不覺」當中,姿勢都是傾斜不正的,所以第一步是試著把注意力拉回到身體,下意識察看自己的身體,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動的太多,身體的安住不動,其實就是心的安靜凝定。 

回到身體外,還要回到呼吸,回到身體、回到呼吸,亦即是回到當下,隨時隨地提醒自己注意力放在呼吸,跟著呼吸的節奏,輕鬆的去面對正在處理的每一件事,讓呼吸與所緣的對象能結合在一起,心地自然平穩安適。

身體的勞損需要透過身心靈整體的調和,從大的目標、鮮明的觀照點開始,包括留意身體姿勢和氣息進出,都是簡單易學的方法,藉由調身、調息來調心。 

長年來我的急性子」讓自己不斷在勞損中,雖然惡習難改」,還是要不時提醒自己對身體好一點,而不是「買櫝還珠」,用自己寶貴的身心去換外在次要的一切。

憶念苦與恩

憶念苦與恩

證嚴法師兩大修行心法可說是念苦與念恩,法師不時掛在口邊、開示的重點,就是念苦與念恩。

 固然世間多憂苦,佛法「苦諦」的真理即是在指明此理,然而相對於聲聞行者觀自身苦發出離心修解脫行,菩薩行者觀眾生苦發菩提心修利他行,證嚴法師之菩薩發心,念茲在茲天下蒼生苦痛,甚至「願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這是菩薩偉大情操的展現。 

然而在證嚴法師開示當中,最為人所熟知不外就是「感恩」一詞,如一首慈濟歌曲所唱:「慈濟是一個感恩世界」,不只「人人感恩,事事感恩」,而且是「處處感恩,時時感恩」。 

感恩是一種正向思維,知道自己是有福之人,而能身在福中知福、惜福。所謂「一日之所需,百工斯為備」,一個人於世上生活無慮,終究是「眾緣和合」,無數個助緣來成就。即便是「逆增上緣」,也是一種「增上」,成為自己成長的動力,以積極正向的態度去容受一切,不管好或壞、苦或樂,盡皆接受。 

如果問證嚴法師的修行心法,念苦與念恩一定是兩大核心,缺一不可。 

苦是悲心的激發增長,不只是自我的覺醒,也是利他的開展;恩是感念所遭逢的一切,與無量無邊的善緣滙聚共振,菩薩可說是透過念苦與念恩來平衡福慧的修行,也是證嚴法師「身教」給人的影響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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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並修改二文,刊於慈濟月刊683百川歸海」 

念苦與念恩

「念」是佛教中重要的修行,例如著名的「四念處」,以及「念佛、念法、念僧、念施、念戒、念天」之「六念」法門,乃至於「念死」、「念無常」等皆然;此外「念苦」與「念恩」亦可說是菩薩修行兩大心法。

「念苦」不只是念自身之苦,還有無量無邊眾生之苦,時時憶想世間苦難,可謂「『菩薩』有終身之憂」;也因為對苦痛的悲天憫人、不安不忍,而後有菩薩沛然莫之能禦的慈悲誓願。

「念苦」使得菩薩勇猛無畏、精進不退,然若沒有「念恩」來平衡,如此的菩薩心行顯得太艱辛。

所謂「一日之所需,百工斯為備」,生活無慮有賴於「眾緣和合」,也因此菩薩常懷知足感恩,以正向思維知己之有福,身在福中而惜福;即便是「逆增上緣」也是一種「增上」,作為自己成長的動力而必須感恩。 

「念苦」與「念恩」是菩薩修行要訣,如證嚴上人之菩薩發心,總是把眾生苦痛放在心上,「未始須臾息,亦未嘗須臾忘」,甚至「願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這是菩薩偉大情操的展現。

固然世間多憂苦,佛法「苦諦」即指明此理,然相對於聲聞行者觀自身苦發出離心修解脫行,菩薩行者觀眾生苦發菩提心修利他行,從利他中完成自利。

是以「四重恩」中有「眾生恩」,菩薩修學「菩提心」,以知恩、念恩以及報恩為所依,願盡一切可能成就他人,讓恩澤延續、美善循環,才有長長久久的菩薩心行。

因此在上人開示中,最為人所熟知不外是「感恩」,如慈濟歌曲所唱:「人人感恩,事事感恩」,而且是「處處感恩,時時感恩」,可知「念苦」之外亦道恩、謝恩,以此建構慈濟為感恩世界。

總之,菩薩以念苦與念恩為修行要領,其中苦既是自我的覺醒,也是悲心的開顯,而恩是感念所遭逢的一切,與無量無邊的善緣匯聚共振;菩薩可說透過念苦與念恩來平衡福慧的修行,也是上人「身教」給人的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