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30日 星期一

往內心深處觀看

2018.4. 27  Fri.
往內心深處觀看
盲人陳國詩老師的境遇,我試著「將心比心」,想像自己可能會如何適應、如何生活?畢竟沒有眼睛的世界對一般人而言實難擬議。

「失明」固然無法看到這世界美善的一面,但也因為「失明」,不去看、不去想這世界醜陋的一面。

「眼不見為淨」,或許看不到反而是自我修煉的良方之一,自自然然(或自然而然)收攝眼根,往內心深處觀看,而減少對外在事物的依賴。如此,人生觀、價值觀、審美觀等大不相同,如不去理會好不好看、美不美觀,反而更關心實不實用、好不好用等。

生命自己會找到出口,或者說「上帝關閉一道門,必爲你開啟另一扇窗」,人生禍福很難說,有時福就是禍、禍就是福,端賴我們心性如何轉化和看待。

靈魂沒有窗口固然是一件可悲之事,然而「絕處逢生」,失去了向外看的可能,卻增多了向內看的機會;倘若因此而加深對自己的認識,對身心有深入掌握,盲的是眼、明的是心,眼盲就未必能說是一件壞事了。

相關文章  「人窮志不窮」

「以管窺天」

2018.4. 26  Thurs.
「就當成是我說的好了!」
在這部落格的文章分類中,「佛法反思」是迄今寫最多的,談論許多佛法觀念,多半依於自己的理解作出詮釋;如此「不修邊幅」的小短文,若以嚴格標準檢視,自有許多問題。

偶然間回過頭來看這些短文,確實是「隨緣隨性分享所思」,錯謬不在少數,也難以回想自己為何如此表述。不過,身為一哲學工作者,新意和創意是我所要嘗試的,在此同時非議與爭議似乎不可避免,對與錯就留待高人指點或評點。

然而,這些短文並不是學術性文章;或者與其被視為是學術書寫,更可以當作是個人思想的體會與心得,重於自己觀點的提出和反思,或可稱為「林氏佛學」小品文

既不是學術文章,以學術性的立場和方法批駁之,似乎無甚必要,但我卻也樂於接受善意的指正;或許假以時日、二十年三十年過後,可以客觀論文的書寫形式評析這些短文的利弊得失。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至少我是認真想一些問題,試著提出一些看法。

我猶記得印順法師面對法義上可能疑慮時,曾直接而自信(甚至略顯霸氣)的回應說:「就當成是我說的好了!」[1] 對我而言,哲學詮釋猶如一場思想探險,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和可能性;儘管知識表述當是嚴密、謹慎的,但在此同時也要是鮮活、創新的。或許「就當成是我說的好了!」亦是回應「林氏佛學」可能質疑的一種方式。


[1] 可參呂勝強先生《人間佛教的聞思之路》,高雄:正信佛教青年會,2003,頁147印順法師以法住智和涅槃智分指慧解脫、俱解脫兩類阿羅漢,可能存在一定疑慮,其中慧解脫阿羅漢依「法住智」知緣起因果生滅證得解脫,是否出自《須深經》(雜阿含347經),他老人家未置可否,只是表示「就當成是我說的好了!」事實上,《須深經》應可證成慧解脫阿羅漢是證知緣起法而得解脫,其中漢譯「先知法住,後知涅槃」或可理解為:「徹見法住智(緣起智慧)後即證得涅槃解脫」。可參拙作<論印順法師「法住智」與「涅槃智」之多種詮釋及其一貫理路>《玄奘佛學研究》11期,2009.03,頁212

小詩(45)~(48)

2018.4. 25  Wed.
48
夜讀
獨坐書房裡
俯讀復仰思
夜無人知
孤燈來相伴

47
就只是看
不用特別做些什麼
最好什麼也不做
什麼也做不了

只是靜靜觀看
放鬆地觀看
而且也看這個看
直到解脫彼岸

46
身苦心不苦
身心是一不是二
有什麼身就有什麼心
有什麼心就有什麼身
一即二、二即一

然而苦痛來時
身不影響心
心不影響身
各住其位

任身痛
心如如不動

45
長情大愛
情來理無存
情來利不在
情裡只有愛
愛與美相待

情深只想付出
情深沒有計較
情深只有善
善如花燦爛

延展綿綿長情
擴充浩浩大愛
張臂環抱蒼生
佛國淨土成真

照顧好自己的「心」

2018. 4.24. Tues.
照顧好自己的「心」
「心」是最抽象、最難以掌握,無法定義也難以有確切指涉。我們常說照顧好自己的「心」,這裡的心可以指的是念頭、思想、精神、情緒、注意力等,但很少指「心臟」──身體的重要器官。

然而,我這裡照顧好自己的「心」,所指涉的「心」確為「心臟」。年過四十步入中年,身體漸往下坡走,心肺功能已不若往昔。

雖然我沒有心臟疾病的家族史,也沒有高血壓、糖尿病、肥胖等,但像我這樣急性子的人,容易給自己緊張壓力,也算是高危險群之一。如近來常莫名感到胸口悶重,尤其一緊繃起來,心臟就感到不舒服,甚至心悸起來。

突發性心臟疾病死亡時有所聞,在國人健康殺手中名列前茅;我自己也擔心會不會是其中一個「幸運兒」。近日再翻讀《中醫護好心》一書,從中得到諸多啟發,如我發現身體左半側略較右半側浮腫。

今天早上嘗試自己拔罐,果然紫黑一大塊。內人知道我心臟不適,又看到我自己拔罐,她提議幫我「放血」,在扎針處再行拔罐,果然流出不少血來,也因這簡單的「放血」,好幾天的心臟不適頓時緩解許多。

心靈、心志、心情、心意、心思、心態、心性等太抽象了,但心臟卻是相當明確而具體。且不用談形而上的心靈等,先把形而下的心臟顧好,反而更為優先;把心臟顧好,相信心情、心志等亦會有所提昇(反之亦然)。

這次心臟不適,讓我見識到傳統醫療的簡易有效;如果只是開一些舒緩心臟的藥物壓制,仍舊「治標不治本」;也盼這些簡單方法能普傳開來,嘉惠更多心臟病患者。當然平時照顧好自己的「心」才是首務,不管是心臟的「心」還是心情的「心」等。

當愛惜身

2018.4. 23  Mon.
當愛惜身
作學問的人身體多半不好,因此有「文弱書生」之譏,佛教徒也不少是體弱多病。然而,「不依俗諦,不得真諦」,猶如佛教常說「身安道隆」,沒有安康的身心,就沒有隆盛的道業。

雖然說「身苦,心不苦」是佛法修行預期之目的,但「身不苦,心也不苦」豈不是更好結果?所以把身體照顧好,也是佛法修行重視的價值,如《優婆塞戒經》提到:「菩薩雖復不惜身命,然為護法,應當愛惜身。」[1]

如此後期大乘佛法的「身體轉向」,將心力放在身體強健上,似乎是可以理解的;中國佛教之少林寺、少林拳以武術技擊和健身防衛等聞名天下,可為一例。

佛教徒應予人「強壯」的印象,而不是身虛體弱;應給予人朝氣活力,而不是死氣沈沈,以一種務實的態度來面對修行。換言之,佛教徒不應忽略身體在修行上的重要性,在此前提下才來談修證解脫、談弘法利生,否則易有好高騖遠之失。

聖嚴法師曾以「道心第一,健康第二,學問第三」勉勵中華佛研所同學,認為向道之心與健康身體當優先於讀書做學問。事實上,「身心」的優位性或優先性不只是對學者、學生而言如此,對各行各業亦然,都必須先把「身心」照顧好再談其它。

先別說我們能為他人(包括家人)做些什麼,且不要成為他人、家人的負擔,否則已然是「本末倒置」,其中「身心」是本,餘者皆是末;尤其「身體」更為重中之重,乃成就一切事功的基礎。

[1] 雖然《妙法蓮華經》說:「我不愛身命,但惜無上道」,但這應是另一脈絡下的意義。

「生命的學問」

2018.4. 22  Sun.
「生命的學問」
牟宗三先生認為中國哲學是「生命的學問」,事實上不只是中國哲學,印度哲學亦然,或者說整個東方哲學都是「生命的學問」。

此「生命的學問」展現在「身心」的觀照探索(「身心性命之學」),在深研「身心」上真知卓見。如相對於印度以「業」關聯到「身心」,中國重「氣」談「身心」,「氣」和「業」分別是中、印文明的重要觀念,也是中、印文明對世界的重大貢獻。或可說「業」、「氣」居於「身心」的中間或中介,而聯繫著身與心。

如就印度哲學(尤其是佛學),有什麼樣的心識、就會造作什麼樣的業,有什麼樣的業、就會感召什麼樣的身體──軀殼作為果報的顯現(故稱為「業報身」)。而就中國哲學而言,「心」與「氣」密切相關(如俗話說「心平氣和」、「心浮氣躁」等),而「氣」又關乎一個人的身體狀態,健康與否皆從「氣」來判斷,正氣飽滿時身強體壯,邪氣入侵時身虛體弱。

印度佛學中,身、業、心三者間環環相扣;中國哲學裡,身、氣、心(或言「精氣神」)密不可分。而且不只是什麼樣的「心」造什麼樣的「業」,而且是有什麼樣的「業」就有什麼樣的「心」,彼此相依相存、相生相成;同樣的,「氣」的狀態決定「心」的品質,反之亦然。

可知,身體既關乎心,亦關乎業與氣,因此除了「萬病由心起」,身體疾病的背後都不離業與氣等因素。假若性格和觀念不改,體內氣機不經調理,個人業力亦難以轉化,疾病似可以預見。

南傳上座部佛教把色身之維持,分為「食生色」、「心生色」、「時節生色」和「業生色」四種要因,認為人的身體(色身)有賴於食物、心理、時節(或氣候)和業四大要素。其中「食生色」和「時節生色」主要是關乎「外緣」,重於「形而下」,而「業生色」和「心生色」是「內因」,重於「形而上」。

相對於以物質為立論基礎的現代醫學,佛法更重視「內因」,更重視「形而上」,而這也是中國哲學暨中醫理論所共通的。如此「生命的學問」,迥異於唯物論傾向鮮明的「生命科學」,雖然兩者所關心的皆是「生命」。

小詩(41)~(44)

2018.4. 21  Sat.
44
清苦即富足
積財是日進有功
有形的外在持續增多
求道是斷捨離空
無形的內在不斷減損

慈悲擴到最大
欲望縮到最小

看似是清苦人生
實則是富足人生

43
歸園田居
遠離世界的中心
找一角落水綠山青
獨與自己為親

白天是田裡的園丁
夜裡細數滿天繁星
沒有人擾亂視聽
沒有事壓迫緊盯

一切雲淡風輕
只管在性靈上精益求精
返本而開新

42
中年生活
人到中年身放輕
諸事紛陳不掛心
閒來沒事多讀經
修福修慧種善因

41
人同花嬌
觀景台上花兒盛開
透露出春天氣息
小孩與花競美
人同花嬌

小孩如花般綻放
滿是活力朝氣
我卻兩眼漸花
髮稀疏鬢冒白

青春已逝不復返
我只好從小孩與花重溫青春

2018年4月22日 星期日

四緣說與四因說

2018.4. 20  Fri.
四緣說與四因說
「緣起」是佛教思想的核心,對於「緣起」佛法有所謂的四緣(梵   catvārah pratyayāh),即把一切現象或事件的發生歸納為四,分別為因緣、等無間緣、所緣緣、增上緣,除此四緣之外別無第五緣,如《中論》說:「因緣次第緣,緣緣增上緣,四緣生諸法,更無第五緣。」

四緣說明事件發生的過程,如玻璃杯掉到地上打破了,就有此四個條件(緣)。首先是因為有人杯子沒拿好,而從手中滑出,這可說是因緣(尤其是外因,玻璃本身易破是內因);而之所以會破是碰撞到地板,而地板是硬的(相反的地板如鋪軟墊,杯子掉落亦不見得破),這是所緣緣。再者杯子會往下掉,重力是其中因素,強拉著杯子向下墜落,而可視為是增上緣。最後,杯子墜下途中,沒有任何阻礙物或屏障,也沒有人即時去接住它,以至於杯子直撞地板,這可說是等無間緣。

佛教的四緣說,讓我想到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所提出的四因說(four causes),將事物之存在及其運動變化的原因分析為四,包括構成事物材料的質料因,以及依著這些質料組構成特定樣貌、決定事物為何的形式因,再來就是讓事物得以成形的動力因,以及事物之所以存在的目的因。

亞里士多德認為任何事物,不管自然或人造都具備這四種因素。例如一台車子有它各種零件材料組成(質料因),依著材料作成車子模樣(形式因),同時也要有組裝成車的技術人員(動力因),而車子被製造出來有其特定功用,如作為代步的交通工具(目的因)。

四緣和四因都是古代哲學家解釋事件發生及事物形成的理論,一者重於條件(緣condition),一者重於原因(cause);至於兩者間可能有什麼樣的對比或對話空間,包括可能的異同等,或可留待日後的探索。

2018年4月21日 星期六

空不等於沒有

2018.4. 19  Thurs.
空不等於沒有
佛教談「空」,但「空」很容易被聯想成沒有,而陷入某種虛無主義,無怪乎《中論》以使用咒術、擒抓毒蛇之不當,來比喻對空義的誤解(「不能正觀空,鈍根則自害,如不善咒術,不善捉毒蛇 」),如此未受其利先得其害,倒不如執一切為實有,而毋須談空觀正見。

「空」不等於沒有,因為「自性空」即意味著「緣起有」,如此有即是空,空不礙有。

例如佛法認為因緣果報也是空,但這不代表因緣果報沒有。在空觀的立場下談因緣果報,業因、業緣、業果、業報皆是空,說明了因果變化的無常性,也因為無常變化而充滿各種可能,才得以累積善因善緣,而至得到善果善報,否則易成為宿命論。

相對於宿命論,另一種極端是落入虛無主義,視因緣果報什麼都沒有,那亦是無可救藥;如《中論》說「大聖說空法,為離諸見故,若復見有空,諸佛所不化。」可知,把「空」看得太過,或者不及,都是一種極端、一種偏失。

因緣果報有其必然性,如其所然而然之,但同時亦也是空如幻似化,而可透過修行去改變、轉化和昇華;不變而又有所變,有所變而又不變;如《中論》既說「業果報不失」,同時又說「如幻夢燄響」(「諸煩惱及業,作者及果報,皆如幻如夢,如燄亦如響 」),當中「空」的動態辨證智慧不免要審慎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