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8日 星期六

淺談器官捐贈

2019. 12.27  Fri.
淺談器官捐贈
器官捐贈在現今倫理學探討受到一定關注,若從佛教觀點來反思,不同佛教傳統說法不一,現今教界及學界之間立場上也未必一致。如淨土宗主張亡者八小時內身體不宜移動,更何況是器捐,只怕器捐過程造成亡者疼痛,心起瞋念影響往生。

然而此一說法顯然過於保守,一般人生前尚且器捐,更何況死後「資源回收」之器捐,以大愛來延續下一個生命的存活。因此就大乘菩薩道精神來看,器捐不只可行,而且是極力鼓吹的。

如果以虔誠、恭敬的心,輕柔翻身或移動亡者大體當是無妨。若確定(即將)死亡,已然無痛覺苦受,即便身體進行手術,因無痛感(或極小痛感)心之擾動極其有限,惡業已不再造作,24小時內完成火化亦不致於影響亡者往生或投胎。

可知「痛覺」存在與否是臨終器捐的重要考量;如果痛覺不復存在或極小,即便還有些許生命現象,亦無礙於亡者的往生。換個角度想,站在菩薩利他助人的濟世情懷,一如佛陀過去生之「捨身飼虎」、「割肉餵鷹」,心甘情願為救度眾生付出所有,一切都是無怨無悔,又有何懼怕?

對於死亡,印順法師的看法很值得參考
,依著佛教對死亡的理解,佛法是支持器捐的。大體上,在大乘佛法暨人間佛教觀念引領下,器捐都是值得推廣實踐的,如證嚴法師亦持相同立場聖嚴法師的看法亦然

西藏佛教亦當是樂見其成的,藏系佛法以度亡(中陰身超度)聞名,器官捐贈也傾向於開放支持。如第八世噶千仁波切認為,器捐若為亡者遺願是不會有痛苦的,痛苦乃「我執」所造成,一切是心念所造作,凡捐贈是自發性、自願的利他行為都是好的;而且就身體運作而言,當死亡斷氣時,「持命氣」也消失,痛苦的感覺亦不存在,所以器官捐贈不會有任何痛苦。[1]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乘佛法本著救苦救難精神,菩薩自是發願拔濟一切苦難;且不用談生前「頭目髓腦悉施人」,在人將死已死之際,把器官捐贈出來自是心之所嚮,除非願力不夠強烈、悲心不夠殷切(而畏首畏尾)。

總之,就理性之醫學觀點來看,亡者斷氣後六識不起,大致已處於無痛、無知覺狀態,器捐自是沒有問題。就感性之菩薩志節來說,任何得以利益蒼生皆義無反顧直下承擔,即便(可能)損及自身利益。因此就上述兩點而言,亡者器捐毋需多慮,乃是菩薩行者所應為、所當為也。


[1]見第八世噶千仁波切,《藏密氣功》,新北:眾生,2013,頁123-124

小詩(822)~(825)愛與苦四首

2019. 12.26  Thurs.
(825)
愛有兩種:
一是為了苦
拔苦不為己求
一是為了樂
享樂只為己求

(824)
佛教的愛是因為苦、為了苦
佛教的苦是因為樂、為了樂
離苦得樂
以愛

(823)
解脫道說「愛生則苦生」──
哪裡有愛、哪裡就會有苦
一旦有苦,愛執就一定存在

菩薩道言「愛生則苦滅」──
哪裡有苦、哪裡就需要愛
一旦有愛,苦痛就不復存在

(822)
愛之苦樂與對錯
人生之苦痛
在於我們愛很多
愛錯了人、愛錯了方向
人生之喜樂
在於我們愛很多
愛對了人、愛對了方向

「三量」的共構關係

2019. 12.25  Wed.
「三量」的共構關係
知識的來源在西方近現代哲學有著熱切討論,分有理性主義(rationalism)及經驗主義(empiricism)兩大陣營,探問知識的產生究竟是以理性為重、還是以經驗為主?

在佛教看來理性和經驗缺一不可,知識離不開具體經驗,但不代表只有經驗,反之理性的運作也少不了經驗的過程。換言之,知識是由理性和經驗互依共成而生,而且一個人的知識背景、認知記憶亦會影響其理性判斷和經驗知覺,可以說三者間相互關涉、彼此牽連,或可藉下列架構表示之。
若把聖言量、現量和比量之「三量」作串聯式解讀,可知聖人的教法必須有經驗和理性的基礎,現量代表著知覺經驗,比量意味著理性思考,如此知識暨真理的途徑不只有單一門道,不能徒然信靠聖典的權威教導而漠視一般人所重的理性和經驗。

此外,「三量」搭配著「三慧」,智慧的累積必須透過「聞思修」,不管是知識累積或智慧啟悟,大致依循著相似的構造;不只順向的從聞而思、從思起修,而且也反向的從修、思所得來檢驗所聞之法。

若沒有比量、現量支撐,聖言量的教說就容易流於專橫和獨斷;如果沒有比量、聖言量的依據,現量就落於主觀和神秘;如果沒有聖言量、現量的佐證,比量就顯得虛浮和空泛。

可知,「三量」或也是環環相扣、穩固的共構關係,相輔相成又相互制衡,以聖言量之教法作為引導,比量之尋思來助於判斷,以現量之實踐來驗收成效等,而或可以為下面之結構。
相關文章  「三量」的修行意義

2019年12月26日 星期四

小詩(818)~(821)

2019. 12.24  Tues.
(821)
每一個苦痛對應著執著
執著是緊
緊則不通
不通則痛

每一個喜樂對應著解脫
解脫是鬆
鬆則暢通
通則不痛

 (820)
以煩惱為燃料
燒成朵朵紅蓮
光照十方世界
變現片片淨土

(819)
我們之間
不在表象形式上多做什麼
只求心意的相通
契應於冥冥之中

(818)
思想
一個人行動的方向盤
決定他走往何處
要到達什麼地方

教宗改革「宗座保密」之信仰啟示

2019. 12.23  Mon.
教宗改革「宗座保密」之信仰啟示
教宗方濟各17日宣布廢除「宗座保密pontifical secret條款在性侵案上的適用性,給了我們一定的信仰啟示。長年以來未成年的性侵案件,神職人員常以「高度機密」作為自保藉口,不只阻礙執法部門犯罪調查,也使受害者百般無奈。而今「宗座保密」失效,支持者認為是「劃時代的決定」,不只有效抑止犯罪,也讓被害人得到進一步的保障。

宗教關心著「彼岸」世界的美好,視世間一切都是虛妄不實,不問世事外也不讓人過問自家的事、信仰的事。在佛教亦有「僧事僧決」之說,內部的事內部自己來處理。

然「僧事僧決」絕不代表為所欲為,有時公開透明攤在陽光下來檢視,反而更贏得尊敬和信賴;就像寺院的財務經濟,把一切的收支盈虧開誠佈公展示出來,不只道場收款安心,而信眾亦也捐獻放心。

誠然,宗教信仰「出世間」關注,面對「世間」的規約有其特殊性,某種程度可以受到禮遇與保護,但卻也容易在保護傘的誤用下,因密室操作而藏污納垢。

事實上,「不依俗諦,不得真諦」,世俗法律與道德規範亦有遵循的必要,舉凡土地的運用、資金的流向、教育的辦學等,當一定程度受到監督和管控。如果當神父、當師父的都不道德、不守法,又如何能教導信眾們道德和守法?

「僧事僧決」有其重要性和必要性,尊重個人不同的選擇及特有的生活方式,而不許外人的介入干涉,只不過仍是有限度的。畢竟僧人還是人,僧俗之間並不是截然二分,一般人亦可成為僧人;而當以「僧事僧決」拒絕外界的了解和參與,猶如「俗事俗決」之限制「方外人士」過問世事(公共事務)的可能,乃至剝奪其公民權。

時代在進步、社會在開放,民心也愈來愈開化,宗教徒亦也要跟著與時俱進、俱變,莫成為保守僵化的頑固份子,悖離現實而自絕於世道人心之外。教宗方濟各之廢止「宗座保密」的開明作為,應可作為信仰者因應宗教改革的參照。

刊於 新頭殼 自由開講

小詩(814)~(817)

2019. 12.22  Sun.
(817)
每個小孩的誕生
都是人間愛的延續!
每個老人的離去
都是世間苦的結束!

(816)
被奴役的人
不做什麼比做什麼
還要艱難
自己騎在自己頭上
矇著眼奮力前行~~

(815)
愛得真切、給得愉悅
不再分界、只有感謝

(814)
選擇孤獨
是為了再向上爬
望得更遠
把世界看得清楚

心意識之依於身體及緣於外境

2019. 12.21  Sat.

心意識之依於身體及緣於外境
  人類認識活動的整體,佛法以「根塵識」之「十八界」來說明,即依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之認識功能,緣取色、聲、香、味、觸、法之認識對象,生起眼、耳、鼻、舌、身、意六識之認識內容,此「根塵識」所對即為「世間」。[1]如果就「十二處」結構來說,六根之內六處為心、心所之所依,而六境之外六處為心、心所之所緣,所謂的「一切」可由此「十二處」來總攝。[2]初期佛教的觀點或可以下面簡圖說明

  可知,意識生起有所依亦有所緣,而非有一獨立自性存在(因緣所生故其本身亦空無自性、如幻似化),猶如《雜阿含經》作喻表示,兩個手掌對拍才會發出聲音,同樣的緣眼、色而生眼識,依著「根塵識」三事和合而有接下來的身心活動及造業歷程(「觸受想思」、「觸受愛取有」),除非能在「根塵識」應對過程中時常保持正念正知,了知其無常、無我、變易等特性,否則仍於惑業苦流轉中不得解脫。[3]
  「根境識」之認知構造,似顯示了「BMW」的三重互動關係,分別是大腦/身體(Brain/Body)、心識(Mind)以及世界(World),意指意識現象依於身體感官(包括大腦)又緣於外境而生起;其中的外境不只是物質世界還包括社會環境、文化風俗等。現今認知科學中「具身」(embodied)心靈理論,亦是從BMW」三重互動來解釋心和認知,惠敏法師以「心=×眾生2」來說明「心」,似有異曲同工之妙,「心」有賴於身體(「腦」)以及社會文化眾生)的交互關而存在[4]有所依及有所緣,猶如神經科學家Daniel J. Siegel定義「心」為一關係具身式程,在此歷程中調節能量和資訊的流動(a relational and embodied process that regulates the flow of energy and information[5];只不過佛教認為人類在認知過程中涉及的造作,如本書第二章所述(初期)佛教的「識」有兩個基本意義,除了認識作用外還以之作為生命延續(「業」)之依據,心意識緊密接合業」概念,並從中尋求相對應的解脫如此而成為佛教心意識學說的特色(有別於西方


[1]《雜阿含經》卷9:「謂眼、色、眼識、眼觸、眼觸因緣生受,內覺若苦、若樂、不苦不樂。耳、鼻、舌、身、意、法、意識、意觸、意觸因緣生受,內覺若苦、若樂、不苦不樂,是名世間。(CBETA, T02, no. 99, p. 56, a27-b1)
[2] 如《雜阿含經》卷13:「佛告婆羅門:「一切者,謂十二入處,眼色、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法,是名一切。若復說言此非一切,沙門瞿曇所說一切,我今捨,別立餘一切者,彼但有言說,問已不知,增其疑惑。所以者何?非其境界故。」(CBETA, T02, no. 99, p. 91, a27-b2) 這裡可略作補充,初期佛教以整個「十二處」是「一切」或者「十八界」為「世間」,如此「一切」「世間」強調身心之關鍵性(尤其是心),後世所謂「萬法唯識」、「一切唯心造」觀點似亦可看出端倪。
[3] 《雜阿含經》卷11:「比丘!譬如兩手和合相對作聲。如是緣眼、色,生眼識,三事和合觸,觸俱生受、想、思。此等諸法非我、非常,是無常之我,非恒、非安隱、變易之我。」(CBETA, T02, no. 99, p. 72, c8-11)
[4] 釋惠敏《心與大腦的相對論》,台北:法鼓文化,200615
[5] Daniel J. Siegel, Mindsight: The New Science of Personal Transformation, New York: Bantam, 2011, p. 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