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8.2
Thurs.
自有名教可樂
古代士大夫所重在於「從政」與「問學」兩方面,如《論語》中說「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其中「優」原指為「悠」,代表悠然、悠閒之餘力,而今多以優異、優秀作解;無論如何皆顯示政、學兩者間的密切關係。
事實上,以悠然餘力來理解「優」應是更為恰當的,試想古人所說的「三不朽」,能勉力做到其一即屬相當不易,更何況兼具二、三;因此既要「立功」又想「立言」之「政學兩棲」而有所成,幾可斷定是不可能的。
也因此,在我還是學生時代,就有老師表示:如果要讓一個人學術工作少有進展,乃至於停滯,就讓他多接一點行政要職,這意味著學術研究和行政服務猶如魚與熊掌,往往只能擇一;或者最多是以一為主、另一為輔,來平衡及兼顧兩者的關係。
我也記得有學界前輩對我說過,愈沒有學術能力的人愈想當官,愈是要汲汲營營於此,藉以得到肯定。反過來說,一個在學術有傑出表現的人,他對行政工作往往興趣缺缺,或是抱著「隨緣」的態度──「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以這樣的心境與立場自處之。
我自認為自己的學問性格大於政治性格,兩者若擇其一,我當然是選擇深研學問。然而這未必代表我們的行政能力不足或比較差,一如德國哲學家康德給歐洲啟蒙運動下一個扼要界說:「勇於在一切公共事務上運用理性」,如果我們長年的思考訓練不是失敗的,則哲學思想的啟發與陶冶,應是有助於公共事務的面對、處理。
然而就如愛因斯坦所說「政治只是一時,方程式卻是永恆」(Politics are only a matter of present concern. A mathematical equation
stands forever.),陳寅恪說:「 文章我自甘淪落,不覓封侯但覓詩」,面對繁瑣事務的牽繫羈絆,唯有「脫心志於俗諦之桎梏」,才能在學海中作更精密、深入的思索,而不免要作出「去彼取此」的抉擇。
宋儒張載年輕時喜談兵學軍事,有一天進謁范仲淹,范對他說:「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於兵?」爾後張橫渠勤讀儒道佛三家典籍,終成一代大儒。誠然,如果找到自己的所長所好,找到生命重心安頓處,其它都是其次,甚至微不足道。同樣的,學者一旦安止於學術工作,自有學問知識可樂,在真理探索中得到快慰,仕途又何足掛心?甚至「終生不仕,以快吾志」,益顯心志之超拔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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