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4.8 Thurs.
哲學多元互動之走向
對比或比較的開展,顯示東方哲學並非只是某特定區域文化下的產物,或者僅代表某種信仰或意識型態,試著讓東方哲學走得出去;[1]消極而言弭平東、西方哲學間的鴻溝(gap),乃至對立或衝突,積極而言找尋彼此之間互補(complementary)之可能。[2]
事實上,這樣的對話已行之有年,如東方哲學過去被認為與歐陸哲學較為密切,包括存在主義(existentialism)、現象學(phenomenology)、後現代主義(post-modernism)等,或多或少被認為與東方哲學有對比對話的空間。[3]近現代不少重要哲學家、心理學家亦表達出對東方哲學的興趣,如叔本華受《奧義書》影響頗深,把印度傳統「苦業」意識融入哲學思考中,榮格受到叔本華影響,亦從東方哲學汲取思想養分,深入探索人類潛層意識,甚有相關著述結集出版。[4]
榮格亦對中國丹道思想深為著迷(並親作註解),他以西方人的身份,再三強調東方思想對於心靈探索的重大啟發,認為東方哲學與西方大不相同,卻可成為人類無價的寶藏,而為了要擁有它,首先我們必須學習它;[5]有「現代心理學之父」之稱的詹姆士(William James)也曾公開表示對佛教心理學的肯定,[6]可知西方思想家對東方哲學是有期待和想像的。
雖然一些肯定有可能是因為不認識而欣賞,也有瞭解後反倒鄙薄輕視,[7]但亦有因接觸認識後更加敬重、推崇;如過去英國哲學家羅素來到中國,對中國哲學生起良好印象,表示可向中國文化學習之處甚多。[8]此外,美國哲學家羅蒂(Richard
Rorty)在他的《哲學和自然之鏡》(Philosophy and the Mirror of
Nature)中,也表達西方知識分子希望從中國取經獲益,只不過西方對中國文化的認識遠遠比不上中國對西方文化的認識;但他認為,西方(特別是美國)對中國文化的尊敬將隨者中西文化交流而與日俱增。[9]耿寧(Iso
Kern)早年研究西方哲學暨現象學,後傾力研究中國哲學而成為漢學家,畢生關注心意識的哲學課題;除胡塞爾現象學外,還研究佛教唯識學和儒家心性之學等。[10]
*摘自拙作《心識與解脫:對比視域下的佛教心意識理論》「導論」,2020年11月台大出版中心出版。
[1] 在中國哲學部份,古人善於歸結經驗,如《周易繫辭》說:「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進而去「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把經驗觀察所得作歸納,建立一套認知模式,但古代中國人卻不擅於進行分析、解釋、說理和論證,如此亦不免形成溝通的障礙。
[2] 對於填補鴻溝及顯示互補作為比較哲學的立意所在,Bo Mou亦有相似看法,見Bo Mou ed., Comparative Approaches to Chinese Philosophy (VT: Burlington,
2003), p. xv.
[3] Jin Y. Park and
Gereon Kopf編有Merleau-Ponty
and Buddhism及Harold Coward著有Derrida
and Indian Philosophy等可為例示。
[4] C. G. Jung, R. F.C.
Hull trans., Psychology and the East,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78. 另外,榮格東方論述之中文材料可見榮格著、楊儒賓譯,《東洋冥想的心理學:從易經到禪》(臺北:商鼎文化,1993年)。榮格對東方思想的愛好乃受到叔本華影響,可見J.J. Clarke, Jung and Eastern Thought: A Dialogue with
the Orient (London: Routledge, 1994), p. 59.
[5] J.J. Clarke, Jung and Eastern Thought: A Dialogue with
the Orient, p. 192.
[6] Mark Epstein, Thoughts without a Thinker: Psychotherapy
from a Buddhist Perspective (New York, NY: Basic Books, 1995), p. 2.
[7] 如黑格爾之輕忽中國哲學,其對中國哲學之批判,可見沈清松著〈批判中國哲學:黑格爾與馬克思〉,收在氏著《從利瑪竇到海德格:跨文化脈絡下的中西哲學互動》(臺北:臺灣商務,2014年),頁219-237。
[8] 如羅素說:「我到中國是去教書的,但每天我總覺得他們所教給我的遠比我教給他們的為多。在中國很久的歐洲人中,我發覺持有我這種態度的很多……因為我們認為有價值的東西──軍事力量與龐大企業,他們並未超過我們。但是,那些以智慧、美或生活的簡單享受為有價值的人,會發現中國在這方面所具有的實比紛擾的西方為多,那些人會樂於與這些有價值的東西生活在一起。我盼望中國,為了回報我們給他們的科學知識,能給予我們開闊的容忍精神和沉思的心靈寧靜。」Bertrand Russell, (Edited by
Robert E. Egner and Lester E. Denonn), The
Basic Writings of Bertrand Russell (NY: Routledge, 2009), p. 534. 部份翻譯參考林毓生,《思想與人物》(臺北:聯經出版社,1983年),頁498。
[9] 見羅蒂為他中文版的Philosophy
and the Mirror of Nature所寫的序文,李幼蒸譯,《哲學和自然之鏡》(臺北:桂冠圖書,1990年),頁7。
[10] 中文譯作可見耿寧著、倪梁康等譯,《心的現象——耿寧心性現象學研究文集》(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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